第10章(十)
玄清山巍峨青苍,山巅高耸入云,常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山下的大道之上,一驾华贵气派的马车正慢悠悠地行驶着。
丁媃斜靠在马车内,随着马车前行而轻轻晃动。
身后传来隐隐的马蹄疾驰声,哒哒哒越来越响。
一骑白马绝尘而来,纵马者白袍翻飞,在离马车不远处勒住缰绳,白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唐肃稳住白马,与马车缓缓并行。
丁媃掀开马车厢的窗帘,将头探出,道了句:“总算知道出来了。”
唐肃笑了笑,“是母亲的耐心越来越差了。”
“若是我中意的,你就是陪她在庙里住三年,我也不会有半句微词。”
丁媃将窗帘放下,重又斜靠回去。
唐肃不语。
丁媃又开口道:“真不知你看上这丫头哪一点。
不过就是长得标致了些,光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怎么的?不但不会功夫,起阵风就能给她吹走。
没见识又遇事毫无主见,凡事都要依赖你,我堂堂蜀中唐门娶个这样的媳妇进门,你让你爹面子往哪里挂?再说,我看她也不像是个有福的样子,生下来没几年就把他爹给克死了,现在又把她娘克没了,你啊说不定也得……”
“母亲慎言!”
唐肃厉声打断。
丁媃兀然打住,猛地掩住嘴,暗道一声“失言”
。
“停下。”
唐肃命车夫停车,一翻身下了马,走到车厢旁掀起窗帘,阴沉着脸,寒意逼人,“下面的话我只说这一次,请母亲务必要牢牢记在心上。
不论她谢成韫是好是歹,都将会是我唐肃此生唯一的妻子,既然是我的人,我断然不能让任何人在我面前诟病她、轻慢她,不论是谁,不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完,纵身跃上马,将马肚子猛地一夹,飞驰而去。
丁媃怔在车内,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好半天才呐呐吐出一句“放肆”
。
她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越来越令她捉摸不透了。
当年他小小年纪便能沉着冷静地为她出谋划策,替她除去了外头的野种,她还曾深深地引以为傲。
可如今,如今她只觉得他越发阴鸷起来,让她不知是福是祸……
白马在大道上疯了一般疾驰,扬起一片灰尘,四下飞舞。
唐肃手中的马鞭越挥越重,越挥越快,仿佛这样才能挥散掉他心中的阴翳和恨意。
他带着一世的执念与恨卷土重来,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狂执,前世的耻辱是他挥之不散的魔魇。
柔弱娇软有什么干系,毫无主见有什么干系,命中带煞又有什么干系!
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完璧无瑕无人染指过的新娘,一个一辈子完完整整只属于他只能依赖他的谢成韫,他要将她牢牢握在手中,要让她一辈子只能在他的鼻息下生存!
她天资过人,他偏断了她的前途;她要高飞,那他就折了她的羽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