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一件件甩掉衣物,本想回敬几句的我胆战心惊一个字也说不出。
——羽绒衫里面只是满满的渗着血的绷带。
他没所谓地躺到我干净的小铁床上,咕哝道:“我发烧了。”
等我会过意时,他已不省人事。
我手足无措。
×××
我说过,我单纯地生活,不要女人也不要男人。
他呢,比我小,三年前还是个成天混在市面上的小瘪三。
一直到我的店里借碟片,品味乱差还不付钱。
可总算也是个地头蛇吧,我也从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1997年冬天,这个小子跑过来,冲冲地对我说:“喂,有没有张国荣的片子。”
我从我的《覆雨翻云》里抬起头,瞄他一眼,那付打扮能让我把隔夜饭全呕出来——蜡黄蜡黄油腻腻的头发,额上的一绺还漂染成青紫色,左耳朵上穿了个假金环,戴付咖啡色的墨镜,披了件黑假皮风衣,系着镶金属的皮带,还有条肥得不成话的红裤子。
我恹恹地说:“你要看什么?”
“那个鸭片喽!”
我很反感,我知道他说的是《春光乍泻》,这是我看过最好的同性恋片子。
虽然我还不算是实质上的同志,至少我厌恶别人把gay说成duck。
可是和这种社会垃圾能说什么呢?
我还是恹恹地:“里面什么都没有!
拿这个吧,《玉蒲团》,舒琪,邱淑贞,你看——”
“你聋子,老子就要那个,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啊!”
我恨恨在心里回道,你他妈才没有:“有。”
“嘿嘿,我就知道你这儿什么都有。
是不是看过啦。”
他那令我恶心的黄紫黏头发凑到我鼻头,一股劣质发胶的臭味。
我嗅了下鼻子:“没什么噱头。”
便一言不发。
他怏怏地拿了碟片走人,果然,那张《春光乍泻》再没回来。
若干天后,他再次出现:“喂,还有没有啊!
最好还是张兔爷演的。”
我暗咬牙,笑眯眯说:“咦,你小子怎么老拣这些个看?”
我从上往下瞄他一遍,脸尚算端正,可典型一惨绿少年,瘦得不成样子。
“嘿嘿……”
意味深长地干笑了两声。
“笑么笑?”
他立马跳将起来,一双秃鹫般的乖戾眼眸死死盯住我,令得我颈上的寒毛根根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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