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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但是庄景玉却并未躲开,黎唯哲贴在自己额上的,那一只温凉柔软的修长手指。
他沈默地接受和忍耐了这一切,安静半晌,忽然伸手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色物件。
那是黎唯哲刚刚在房间里,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烦闷与燥热,而随手扯落的烧蓝纽扣。
繁复华丽的小东西,安安静静卧躺在庄景玉简直细瘦得简直有些过分的苍白色手掌里。
掌心的纹路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看似扭曲不定的蜿蜒中,却又仿佛沿袭著一道恒久固定的笔直轨迹。
如果说命运的天意玄机全都暗藏在这里,那麽现在躺於其上的,这一枚小小的银色纽扣,竟出乎意料地被赋予了一种坐镇乾坤,翻云覆雨的磅礴与厚重。
银白色的光辉柔软而干净,不耀眼不刺目,却自有其一派安淡祥和,岿然不动的大气。
这和D城里几乎终年如一日的强盛阳光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与之相较,前者是寥落夜空中的皎洁月光,虽不能像後者那样高悬晴空普照万物,然而那一整片无边无垠的仓皇夜色,却全都被它清冽柔和的光芒所点缀燃亮。
遥远的清辉生出了无数的触角,向著宇宙的深处,更深处,最深处,不断地绵延,永恒地伸长,原本浓雾一般绝难融化的黑色,竟然被它给逼走得节节败退。
那不是和太阳一样,刺得令人睁不开眼的,直接暴露的强光;而是和月亮一样,缓慢浸淫,温柔渗透的软光。
这样明显而又如此细微的奇妙区别,正是黎唯哲和庄景玉不一样的地方。
黎唯哲是强大霸道的太阳,哪怕只靠近一点点,都能被燃烧灼痛得遍体鳞伤;而庄景玉却是月亮,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走近接触,沈默温柔,犹如潺潺水流。
他们曾经彼此厌恶过,也勉强,算是互相伤害过──这种情况或许永远不会改变,可是也很有可能下一秒锺就改变──然而不管将来如何,现在他们一起坐在同一辆小车里,这里空间狭窄,位置靠近,就算小心翼翼并不触碰皮肤和身体,也自有一份趋於合一的心跳,交换呼吸的空气。
因为这一切,车里的氛围是流转暧昧的;可是因为庄景玉,车里的氛围又是透明清澈的。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弯曲了几下,似乎有那麽一点怯场退缩的意味。
庄景玉使劲儿咬了咬唇,以一种几乎弱不可见的微小弧度摇了摇头。
他暗暗垂下眼梢,用那两帘似乎天生就具有保护遮掩作用的浓密长睫,在表情里投下一大片斑驳错落的阴影,然後缓缓向前摊开了手。
黎唯哲眯起眼睛,细细看著那一枚安然静躺在庄景玉掌心里的银白色小东西,良久,忽然一阵浅笑低低出声。
“哦,我的天啊,庄景玉你真的,实在是……”
他一边摇头闷笑著,一边伸手拈起那一枚烧蓝扣,悬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快速漂亮地旋转著。
他的眼神在低头沈默的庄景玉和隐隐泛光的烧蓝扣之间交换流连,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在他们身上狠狠戳穿一个洞。
啪──
黎唯哲猛地停下指尖的动作,五指啪得往下一合,将纽扣紧紧握进掌中。
他一手撑住椅面,一手灵巧地探向前,简直堪比鹰爪般既快且狠地牢牢钳住了庄景玉下意识想要扭转逃离的下巴。
庄景玉被黎唯哲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凶猛动作给狠狠吓了一大跳。
不过奇异的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疼。
黎唯哲优雅磁性的低沈声音在耳边温柔炸起。
“庄景玉,你敢不敢再可爱一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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