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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梅听他口音忽然变得纯正流利,全不是日前所见的手语乱飞、诘曲聱牙的模样,心中疑雾重重。
见他眼神极为诚恳,不时瞥一眼街口,复又恳切地看着自己。
细雨蒙蒙,将他鬓发眼睫悉数沾湿,模样比朱靖还幼小几分。
她心肠远非刚硬,几乎便要应允。
但想到十多年来日日夜夜折磨自己的丧子之痛,如何开得了这个口?心中思绪起伏,挣扎不休。
屈方宁侧耳听着对街动静,见崔玉梅无甚反应,急得又磕起头来。
下颏一痛,却是崔玉梅强行扳开他的嘴,将两枚甜腥药丸喂入他口里。
崔玉梅目光如铁,道:“这是本门圣药‘憔悴东风’。
此药加速痊愈,颇有神效,只是毒性难抑,每年春天,都须我独门解药克制。
你刚才服下的,是今年的解药。”
屈方宁被迫服药,咳了几声,仰脸道:“……崔掌门是叫弟子……今后每年都来九华山取解药么?”
崔玉梅冷冷道:“正是。”
屈方宁急道:“弟子身份低微,恐怕……”
崔玉梅打断道:“你派人领取,也无不可。”
屈方宁还待争取,只听对街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立刻跪道:“谢崔掌门赐药!”
崔玉梅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心中忿恨陡生,一手掐住他脖颈,切齿道:“你若是骗我,我要你求生不……”
话音未落,风声飒然,一把纸伞破空而来,钉入墙面足足七八寸,劲风刮得她满面生疼。
御剑的声音在背后森然响起:“放开他!”
崔玉梅心中疑云大起,缓缓松开五指。
御剑一手将屈方宁揽了过来,见他嘴边沾满血沫,双眉紧蹙。
屈方宁咳嗽道:“崔掌门把我当成了……那个人。”
指了指石潮音尸身,虚弱道:“他刚才……使毒,黄色的……崔掌门中了一些。”
靠在御剑手臂上,咳个不停。
御剑认出石潮音面目,料想他所言非虚。
见他脖颈上一圈青紫淤痕,喉头皮肤下血丝毕露,心中大怒,向崔玉梅冷冷望了一眼。
崔玉梅被他目光一扫,只觉一股强大威压直泠泠逼迫过来,更是疑惧万分。
屈方宁忙拉了拉御剑的袖子,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御剑这才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道:“怎么三天两头弄成这幅模样?”
屈方宁无奈道:“我长了一个好欺负的脸。”
御剑仔细一打量,见他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睫尾又长又黑,不说话的时候,果然是有点儿委屈受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