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她颈间不断扩散开来的湿意,直直透过几层的衣料,浸透了她的皮肤。
静好说不出安慰的话,别的孩子她还可以说没有这回事,但明净涵不行,平宗的杀意未消,如果他自己不防备起来,之后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他还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未可知了。
而以她现在这个处处受制于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护着他。
可一想到来之前那个兴致勃勃的孩子,她承认的话也就堵在了嗓子眼,不想再在新撕开的伤口上撒盐。
最后她只是抬着胳膊环住了怀里哭得有些颤抖的小豆丁,“奴才会陪着殿下的,”
她陈述着事实,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这个将开始不断面对磨难的孩子,“在殿下不需要奴才之前,奴才会一直陪着殿下。”
等到魏贤被刺不治身亡时,小豆丁应该也已经有十七八岁了,曾经能伤害他的人都已变成一柸黄土,他会真正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成为《太明史》里最耀眼的明君,做出让后世之人都只能称颂的千古功绩。
感觉到抓在她身后的手愈发用力,静好轻轻拍了拍哭得厉害的小豆丁的后背,轻柔地就许下了一个诺言。
“我会帮着殿下。”
两匹马都跑得不知所踪,两个人只能狼狈地走回营地,静好本来想背一背体力本来就弱的小豆丁,结果被无情地拒绝了,在半路上遇见一个泥潭时小豆丁还进去踏了两脚,惹了半身的泥泞。
明净涵低头看着身上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袍服,狠狠地伸手抹了把眼睛,彻底把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贤贤,”
小豆丁的声音还带着大哭后的喑哑,“等会不要说是你救的我,你就说是我自己从马上摔下来的。”
静好一怔。
小豆丁定定地看着他,通红的眼里还有未干的眼泪,哭哑的声音无助得像是初次狩猎就被抓开了一大道伤口的小豹子,一边忍着疼舔干净伤口,一边还要担心着饿肚子的命运。
“我不能让他再把你杀了,如果真的是你救了我,他一定会杀了你。”
小豆丁脸上还带着乱七八糟的未干的泪痕,却努力坚定了神色,拿出最勇敢的样子企图在他那位已然疯狂的父皇手下护住身边的人。
“我知道之前的田章他们都死了,他们偷偷在下面说话时我都听见了,”
小豆丁不断地伸手擦着眼睛,阻止着屡屡要夺眶的泪水,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她,“我也会保护贤贤,不会让贤贤和他们一样。”
静好突然就伸手摸了下他的头,细软的头发上有着干涸了的泥泞,硬邦邦的有些刺手,但她还是忍不住对面前的小豆丁露出了个微笑。
“好,殿下保护我,我保护殿下,谁都伤害不到我们。”
平宗在原地等着消息,心里不自觉地就顺着之前的思路,回忆起幼时的事,那时母后虽贵为皇后,却被不断接进宫的美人分了大半宠爱,父皇的儿子又多,他一个没有什么出息的嫡子,早早就淹没在了一众兄弟中。
他们母子那时是真的举步维艰。
但那时母后还会处处护着他,衣行膳食,无一处不细致,他虽没有父皇的爱重,却有着嫡子的尊荣和一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母后。
可自从他登上这个位置时,母后就变了,她不再护着他,而是处处和他作对,他的所有举措都是胡闹,连圣旨都像是一纸空文。
他不像个皇帝,像个傀儡。
现在把他当傀儡的人死了,再也没人能阻止他,能干涉他的所有决定,对,再也没有人。
平宗刚挤出了些笑意,目光一转就看见了远处走来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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