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切都很顺利。
在确认无误后亚瑟替我约好了未来定期产检的医生,还开始着手计划改建客房、置办母婴用品的具体事项。
放心地将那些零碎繁杂的生活琐事都交给他搞定,我继续若无其事地在电视台主持原来那档节目,除了几个关系亲密的同事和每天都不得不碰面的克里斯蒂安以外,暂且还没人知道我肚子里多了个小东西。
没什么可怕的——尽管最开始我和亚瑟都惊慌失措了好一阵子,我还是这样乐观地告诉自己。
当初我们不是也把埃米莉的那对小双胞胎照顾得挺不错?
出人意料的是,目前我所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居然成了……
亚瑟连碰触我都变得愈发小心翼翼,更别提亲密地做些有益身心的深入交流了。
每天清晨一个一触即离的早安吻、深夜互道晚安后背贴着背各自入睡——这样平淡乃至枯燥的生活已经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从后方压低下颌搭靠到亚瑟的肩头,贴在他耳廓边缘的侧脸感受到瞬间蒸涌的潮润热意,我将手臂环缠着他的脖颈绕到他身前,指尖摸索到领带的结扣将其松散地拉扯开,“今天你想不想……?”
他浑身僵硬地凝冻在原地,指节死死绷住仿佛能看清底下浮蓝的毛细血管,似乎生怕自己不慎动弹一下就会将我震碎成一捧飞灰。
“别过度保护了,亚瑟——”
我懊恼又气愤地小声嘟囔着,毫不掩饰不满的神情,刷地抽回手转身背对着他,“我又不是刚出生的婴儿……”
某个字眼仿佛很大程度上触动了他。
我依稀听见背后传来领带刷地抽出襟口的哗响,然后腰侧被人自身后谨慎地环抱。
整洁衬衫的衣袖被松略地叠至肘上,他胳臂薄而苍白的皮肤与我相贴,蓄满热意的掌心力度轻柔,慢慢抚触到依然平坦光滑的腹部。
我无声地笑了笑,一只手按住他围在我腰腹间的手背,低头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自己软绵绵的肚皮。
“都快两个月了,还一点儿迹象也看不到——会不会又是误诊了?”
“我不知道。”
他半弯着身,浅尝辄止地咬着我的耳垂,“有你就够了。”
[四]
半年后,事实证明这回情况属实。
阵痛绞紧了神经的那一刻我刚刚结束一期节目的录制,从助理那儿接来一块形状不规则的曲奇饼。
饼干被收拢的五指捏碎的同时,我就近扶住椅背,嘴唇哆嗦着□□出声。
克里斯蒂安清了清嗓子,扶揽着我即将仰倒的身体,还不忘一本正经地道:“亚当和夏娃一起偷食了禁果,可上帝对女人的惩罚要严重得多。
‘涉及儿童的事物会让你感受到痛苦’——,你知道圣经里这么说……”
“够了,闭嘴,我不信教——”
眼角干胀得快要绽裂,有好几次我感觉自己陷入了虚濛的昏迷,又分别在被塞进车后座、挪上病床、推入产室的过程中回复清醒。
下半身浸没在齐腰高的温水里,疼痛从湿润处燎卷到干燥蓬松的头顶。
我抱住自己赤。
裸的躯体,胃袋里涌热的潮气堵住喉咙烧燥难耐,竭尽全力还是无法顺畅呼吸。
“我们已经派人通知你丈夫了……”
陪伴着我的护士凑在我耳畔小声说,“但是你要知道,这个时间很容易堵车。”
全部的感官刺激尽数消失以后,我只来得及昏昏沉沉地看了一眼初生的小家伙,就被送回了病房休养。
我浅眠了一小会儿,又不太。
安稳地睁开眼睛。
无菌保温箱放在我的左手边不远的地方,本该里头的新生儿估计正在哪个医生手里接受人生当中第一次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