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去京城告状无果,传到宁州,便成了导火索。
人们翻出上次起事的理由,种种相加,遂有百姓和盗匪集结数百人,竟向凉州城发起进攻。
凉州有大舜驻军,根本不把这种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可此事添油加醋地传回京城,却引起了重视。
傅治听说对方是为着凉州沈氏一案,即刻便叫来周唯询问详情。
柔软银沙滩上,沈妃将书卷一页页翻过,傅治时不时看一眼,末了发问:“钱途府上的证物可找见了?广厦庄可曾派人去过?陆子溶讯问过了么?”
周唯被这场面辣得眼睛疼,垂着脑袋回话:“钱府上找到陆子溶的书信数十封,俱是广厦庄事。
到庄子上拿了做工的人,都说东家是那陆氏。
但此人仍在东宫,臣不敢贸然……”
傅治忽而朗笑两声,夺过一本案卷摔在沙上,咬牙切齿道:“问了多少天问不出,突然一口气招认了,还做得如此天衣无缝……朕就这么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没人说话。
周唯干了多少年的刑名,何尝不知道其中有诈。
但陆子溶和钱途他都不敢惹,如此安排,就是摆明了上头不让详查,只能干拖着。
感慨过后,傅治颓丧道:“边境乱了,此案拖了这许久,得用一颗人头,给百姓一个交代……”
“陆子溶身为朝廷命官,竟以权谋私,肥自己族人。
这个罪名足够杀他,不过朕不想为难此人。
你让刑部去东宫审他,倘若他不认,便毁去证物,杀那个姓钱的。
若他认了……”
“那就先问东宫的意思。
他若舍不得人,闹着不肯,朕也不得罪他。”
“周卿,明白了么?”
待到周唯离开,沈妃一边用沙子埋傅治的腿脚,一边嗔道:“陛下可真向着东宫。”
傅治瞥她一眼,“陆子溶那般才华谋略,当初送去给他做太傅,是想让他学点好,不料弄成这样不清不楚的……日后再内帷干政,还不如现在杀了。”
他往沙滩上一躺,“这次有他拦着,朕也杀不掉。
实在不成,等此事了结,给陆子溶个名分。
就算是奴籍,太子要封侧妃朕都不管。
总是把他圈在后宅,不许他瞎掺和。”
沈妃抿唇一笑,“陛下英明。
只是您为何如此确信,太子殿下会拦着不让杀呢?”
暮春,竟日碎雨,悄无声息地浇坏了先凋的丛花。
从芭蕉小筑二楼向窗外望去,隔着几重墙壁,那片芍药白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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