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刚饮过今天第二遍药汤的赵朔此时正躺在榻上,看着床幔上坠下的流苏不知在沉思些什么,男人还在屋里隔着扇门就听见屋外女人的嬉闹。
“我叫穆婉清,你叫什么名字?”
穆婉清跟着昨天在寺庙就见过的孩子问道。
“小来。”
小男孩并不活泼,所问所答而已。
快到屋门口,穆婉清突然拉过小男孩瘦小的胳膊,说:“小来,这是我给你买的好吃的,一会儿藏起来,不要让讨厌鬼知道。”
她说声儿并不大,但赵朔自小非凡的耳力让他听了个清楚。
小男孩一愣,还没做出反应,穆婉清上前一步就打开了房门。
慢了一步的谢允之赶忙拉着有些鲁莽的女人,上前跪拜,道:“臣谢允之参见殿下。”
穆婉清对这跪拜的礼仪很不喜,但也看出允之的为难,跟着有样学样道:“臣,穆婉清参见殿下。”
刚还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眉头紧锁的赵朔,听着傻女人的照葫芦画瓢,忍不住嗤笑道:“本殿下可没听说过咱大渠有女人当官的先例!”
跪在一旁的谢允之听着赵朔的话,也低着头强忍着笑意,穆婉清看着屋里的两男人满脸笑意的样子虽搞不懂为何,但她喜欢这样的氛围,于是还没等着赵朔发话,自顾自的站起身走到床边。
“送你的鲜花!”
她捧着手的是大渠春季里漫山遍野都能看着的野花,两男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被她突如其来的礼物,弄得猝不及防!
“予花予情,穆婉清难道你真的不懂?”
赵朔问得直白,眼睛中浓浓的调侃之意,毕竟这是大渠寻常百姓都知道的含义,予花予情,予花者委婉的表白。
“请殿下谅解,婉婉不是这个意思!”
谢允之知道这是殿下的玩笑,但心爱之人,即便是殿下也做不得这样的玩笑。
穆婉清听不懂赵朔的咬文嚼字,也误解了谢允之为自己的辩解,只当他们不懂鲜花的含义,贴心地作起了老师,文绉绉地说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说着,又闻了闻捧花的手,“嗯~,很香!”
说着自鸣得意地找来一个罐子,倒点水,又自顾自的插好了花束,摆放在桌上。
谢允之见误会澄清,上前查看了下男人的身体,安慰道:“殿下,您的腿,恐怕需几年缓慢地调养。”
没有把握,毕竟两年的失踪,从大漠到大渠,上万里的征途,腿骨折裂处还未愈合……
“叁个月。”
沉思了片刻,赵朔突然要求道:“我最多给你叁个月时间,我的腿,我知道是保不住了,但其他的,即便残疾,我也要看着像以前一样!”
谢允之听着,从几年压缩到叁月,虽是可以,但治愈的方法更为激进,怕会损伤皇体,于是规劝道:“殿下,叁个月太短,若是求成,怕殿下日后会有些什么闪失。”
“就叁个月,我知你的医术,我也信你,我定要在五月皇祖母的寿诞上现身,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依旧想要我命的人,若是未能如此,怕日后太子真正得势之时,唇亡齿寒,你也难辞其咎!”
是威胁,也是坦言,谢允之知道,攀上了二殿下这艘船,方向如何,归途何处,掌舵的,自始至终都是赵朔,而他也只能惟命是从道:“既然殿下坦言相对,那允之定当竭尽所能,保殿下叁月内身体恢复大半!”
言尽于此,谢允之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包,展开其中,一排排银针密密麻麻像是无穷,他取出一根,扎进赵朔的头颅,只此一针,赵朔像是顶了千斤巨石般昏昏沉沉。
“殿下,臣这针都是经由特殊的草药浸泡,比以往普通针灸功效更好,随之也是痛苦更胜!”
谢允之说完,看赵朔额头上涔涔汗珠却又一言不发,知他兵营战场上的磨炼都是铁骨铮铮,当下也不再犹豫,一针针扎下,半个时辰下去,端坐在床的赵朔,脑袋上被扎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