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远眼中浮上几分犹疑,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或许是他视线停留在这人身上的时间过于长了,纪驰侧过头,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和那人对上目光,冷不丁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料到纪驰会突然转过头来关注自己,浑身一凛,似乎惴惴的,赶紧垂下头,忙不迭回答:“纪总,我叫徐明畅。”
徐明畅。
听到这个名字,夏安远登时恍然大悟。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之前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席成主使的了。
这人就是中学时跟在席成身后,干什么事都最卖力的那位“命长”
选手。
他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挺深的原因在于,当时有个巴蜀那块来的富二代转学生和席成交好,总在他们圈子里耍威风,尤其喜欢支使徐明畅替他干些不太地道的事情,却次次都办不圆满,总被各方势力找麻烦。
席成玩笑时问他怎么总找这小子,蠢得跟猪一样,转学生笑笑,用方言说了句,找他最安全,命长嘛。
他这么说,是因为明畅的读音,在他们方言里,和命长相同。
夏安远还记得自己当时听到他们因为觉得有趣,而把这些事随便拿出来作为闲聊谈资时的心情。
就因为名字有那么点小趣,他便被上位者当成了把杀鸡的刀,顺带着取笑作乐。
那时的夏安远会不由得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即使这只兔子的牙口对上过自己,他也总觉得他们是同类,是水母,是贝壳,是鱼虾,甚至是混入海洋的白色垃圾,他们都被强权的巨浪裹挟着往沙滩上拍,身不由己地,命若微尘地,用零落成泥的尸体为浪花作陪葬。
结果现在,一个是中层领导,前途大好;一个是工地民工,末路求生。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幼稚的想法不觉可笑。
夏安远垂下眼帘,又想到刚才结束的那个电话,突然有些提不起劲头来,他颓然地往后,靠到墙壁上,为他们让出空间,“具体的还需要跟刘哥沟通。”
“事发突然,我不得已插手一些。”
纪驰背对夏安远,高大的身影山一般,被夏安远默然注视着,“既然现在你们这边的人也都来了,剩下的就你们去办吧。”
“纪总说笑了,哪能是插手呢,”
徐明畅低眉顺眼地盯着纪驰的鞋尖,昂贵的皮面上有几道划痕,突兀,醒目,“您能出手帮忙,我们老板感谢还来不及,现在流程也都走完了,耽搁了纪总您这么长时间,真是抱歉。
我们在隔壁星级酒店为纪总定了房间,专车已经等在楼下了,您看……”
“忙你们的吧,我的人都在外面。”
纪驰对他们作出的安排不置可否,“接下来的麻烦可不少,替我向你们老板带个好。”
“哎哎,”
徐明畅赶紧应声,向旁边的人示意先行,自己向纪驰欠了欠身,“纪总的话,一定带到,一定带到。”
那帮人都走光了,留下纪驰一个人跟夏安远面对面。
夏安远觉得奇怪,这样说来,纪驰并不是这家公司的话事人,甚至有可能连股权也没有,那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工地上?
徐明畅能混到建筑公司中层,多半是百折不挠地将席成的大腿一抱就抱到现在,那么也就不难猜出,这家建筑公司跟席家无不有关,极有可能就是席家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