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上汽车,颜幼卿说起下午之事。
司机接话:“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二位先生往回返,不必再绕路了。”
车行至小南汀街口,果然只剩满地散落传单,街面其余一切照旧。
有人好奇捡拾起一张,瞥两眼又丢弃。
也有人小心折好塞进口袋里。
一张传单被风带起,贴到车窗上,颜幼卿伸手拈住,递给安裕容。
传单正面印着粗糙的木刻版画,是机器前埋头苦干的工人形象。
旁边印着文字:“劳工神圣!
还我血汗钱!”
背面两行大字:“不做帝国主义的走狗。
不做资本主义的奴仆。”
安裕容默默瞧了一阵,忽然低声一叹:“江南地界,那么多工厂,那么多工人……来势汹汹哪。”
自这一日起,每逢安裕容出门,颜幼卿必跟随接送,以防万一。
其间也遇上几回小骚乱,警察放空枪威慑,幸而不曾发生流血事件。
这一日安裕容在家盘点,电话联络供货的洋商。
颜幼卿独自去了铺子,回来时正是午后日头最毒时分,晒得鼻尖挂了满满一层汗珠。
不等他坐下,安裕容跑进厨房倒了杯冰镇梨子汽水出来:“我看今儿格外热,叫阿萨妮特地备下的。”
颜幼卿站着灌下去大半,打了个梨子味儿的嗝,不好意思笑笑:“今年头一回喝汽水。
这个味儿真好。”
忽道,“天气往热了走,文约兄定好日子没有?再不去接嫂嫂她们,路上该不舒服了。”
“下个礼拜一就出发,约翰逊已经张罗着收拾东西了。
明后天咱们先去一趟夏新中学,和舍监见个面,给皞儿、华儿办个周日托管的手续。”
“好。”
颜幼卿喝完手里的汽水,安裕容接过杯子,拉他坐下,照例问起这一趟出门情形。
颜幼卿一一说了,最后略微犹豫道:“阿文今日去杜兄那里送货,杜兄将之前欠下的尾款都结了。
包括新年前后从咱们这里支走的礼盒,也一并按正价给了现钱。
先前不是说送些礼盒给他?这钱……”
“他这是手头宽裕了?想来这半年差事办得不错,收益挺好。”
安裕容道,“亲兄弟明算账。
他既按实价给了钱,便收着罢。”
“还有就是,他托阿文带了口信,说是想要五十套‘丹蔻弗丝’金箔装。
阿哥你已经定了暂不进大宗高价品,他这笔生意还接不接呢?不接的话,也得有个合适的说法回复。”
安裕容蹙眉:“他要这么多高价西洋化妆品做什么?这个数量金额,恐怕不是他自己要。
难不成想倒手再赚一笔?离咱们出发还有几日,正好也很久没见面了,请文约兄联系联系,看能不能约出来聊聊。”
周日兄弟俩去学校办完两个孩子的托管手续,回家便得知徐文约已然在“北方菜馆”
定了位子。
杜召棠听得是吃铜锅羊肉,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申城本地浓油赤酱,咸中带甜的口味,他一个帝京世家子,适应得实在勉强。
大半年没来,“北方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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