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薛放叹了口气,伸长手臂,蜻蜓点水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要不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可再难念也得念啊,除非是死人才不用念,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吧?”
虽然薛十七郎很不是个能够以言语解劝、抚慰人心的,但奇怪的是,狄小玉跟他说了一番后,感觉心里竟轻松了好些。
“十七哥,你自己回来的?疯子呢?还有杨先生……”
薛放道:“戚峰被绊住在泸江那边呢,杨易跟我一路。”
他往门外看了眼,琢磨:“刚才我看隋嬷嬷鬼鬼祟祟,两个人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你说怪不怪,一个叫‘子云哥哥’,一个叫什么‘冲之’还是……我没听清,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弄的这么暧昧不清的了。”
狄小玉也听得呆呆的:“杨先生称呼嬷嬷是‘子云哥哥’还好说,那个又是什么……莫不是杨先生的小名?或者字?”
薛放道:“多半。”
忽然心里别扭:“可我都还不知道的,怎么嬷嬷就知道了?”
“隋嬷嬷可是个精明的人,我最讨厌他了,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在打什么坏心眼,”
狄小玉急忙下地:“快去看看他们干什么,别又叫他算计了杨先生。”
两个人一拍即合,赶忙出了院子,抓了个士兵一打听,好像是去了巡检营。
薛放震惊:“果真有内情,带杨易去巡检营做什么,总不会是叫他检阅这津口军威吧。”
路上的时候薛放曾跟杨仪说过狄小玉病倒,杨仪就以为是要她来看看,所以薛放才说小玉身体壮实不用看。
可他们都没想到,津口衙门确实有个人需要她给看看,而那位不是别人,也算是薛放照面过的“熟人”
,正是昔日韩青的手下英虎。
原来自打那日劫囚不成,那些将士们返回津口,意气消沉。
尤其是英虎,他的右臂给薛十七郎震碎,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众人忙去请大夫,但是那些大夫一看他的手到小臂处,都肿了起来,尤其是那手,几乎如同人头大小,尽皆骇然,竟不敢急切动手。
终于有个大胆的,提议先切开表皮,挤出脓血,敷了败火解热的青玉散,又叫内服黄连丸等,英虎果然觉着疼痛减轻了不少,大家都以为无恙了。
可不知为何,没出一日,伤口重新愈合,而且比先前肿的更加厉害。
英虎疼得死去活来,日夜不寐,同僚们无法可想,硬是逼着一个大夫给他治。
本来这种伤案,必定要先放脓血,可是因为起初没人敢动,如今英虎那只手的皮儿已经被涨的又薄又亮,错过了最佳时机,而且稍微一碰,便疼得钻心彻骨。
那大夫观察过后,判断说这手臂已经难保,若不及早切除,只怕性命也难……
众人哪里肯答应,竟将他打了一顿赶走了。
英虎熬了这几日,从昨儿已经开始高热,昏迷不醒。
今日隋子云抛下薛放特去迎着杨仪,一则是他的礼,二来,也确实有事相求。
巡检司兵营的人,看隋子云带了个清瘦白皙的少年走了进来,各自侧目。
隋子云如今虽接管了津口,他毕竟是个有能为的人,从上到下,调度有序。
在津口群龙无首的势态下极快的稳住了局面。
但隋子云心里清楚,津口的底下仍旧暗潮汹涌。
毕竟这里的士兵们都是韩青的嫡系,他们为了韩青甚至能做出去劫囚的大逆之举,又怎会轻易服从隋子云。
更何况隋子云还是薛放的部下,薛放却是擒拿韩青的“罪魁祸首”
。
再加上一件,那就是英虎的手臂被薛放所毁,如今更是延及性命,如果出事,这笔账自然又记在薛放头上。
可想而知,在一些兵士们心中,仇恨跟恚怨已经悄悄聚集,若不及时纾解,必定酿成大祸。
隋子云看的很清楚。
他带了杨仪,来至英虎的房中,几个同僚正在那里守着,看到隋子云,便极不情愿地起身让开,面色冷峻眼神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