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旖景便揉了揉眼角,乖巧地说道:“三姐批评得是,都是我不孝,才让祖母操心。”
这话也不尽是敷衍,实在也是出自旖景的真心。
三娘大惊失色,连那双细长的眼睛都瞪成了银杏儿,直盯着旖景,仿佛她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一般!
二娘只以为旖景与三娘会互掐,正打算找张椅子坐下看戏,听了这话也是目瞪口呆,半响才说了句:“五妹别不是烧坏了脑子吧?”
“二妹妹说什么胡话呢。”
旖辰出言斥责,抿了抿唇角,这才走到旖景榻边坐下,用手掌试了试她的额头:“热倒真是退了,可听你说话还哑着声儿,还是得仔细着些,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歇着。”
长姐一惯严厉,从前自己与她并不亲密,可重活一世,旖景对亲情却有了另一番地体会,忽然洞悉了长姐是一直关心着自己的,不过表达方式有些僵硬而已,想到前世,长姐卧病榻上,自己去探望她也只是敷衍,压根没有关心过她有什么难处,为何在桃李年华就到了那样的境地?实在是太过寡情冷漠,不由因愧疚得泛红了眼。
有许多话,都是无法细说的,唯有弥补而已。
自从旖景醒来,她这时又已找到了怨恨与报复以外,要竭尽全力去做的事。
见长姐发了话,纵使有许多人不甘,也只得告辞,八娘走到旖景身边儿,笑着说道:“明儿我再来看五姐,陪你说话。”
二房嫡女四娘也笑着与旖景作了别。
唯有六娘维持着一惯沉默寡言的作派,只冲着旖景略略颔一颔首,自始致终都没有吭上一声儿,实实在在地惜字如金。
☆、第二章焚书明志,疑惑难解
国公府的金枝玉叶们离开了旖景的卧房,两个穿着湖水蓝襦裙的丫鬟才走了进来,都挽着双螺髻,一般地高矮,生得浓眉大眼樱桃口,恍忽瞧去仿佛一对双生姐妹,旖景看见她们,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就越发地真实了。
秋月与秋霜,两个都是与她在一处长大的,与其说是丫鬟,更像是玩伴。
两个都是杨嬷嬷的孙女儿,生日也都分别在十月首尾,旖景与她们十分亲密,可惜后来这两个丫鬟都随着杨嬷嬷回了楚州,细细回忆起来,似乎就是明春时候的事,自那以后,旖景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秋月手里托着碗漆黑的药汤,秋霜手里托着一小盒蜜饯。
一个侍候了旖景服药,一个连忙拣了枚蜜饯喂到旖景嘴里。
“五娘别将三娘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虽说太夫人前日是责罚了您,可一听说您受了寒,着急得不得了,一日里打发玲珑姐姐来探望了好几回,昨日傍晚还亲自来了一回,五娘当时正睡着,因此才不知道。”
秋月最是伶俐的,知道旖景受罚后心里有芥蒂,刚才又被三娘排揎了几句,怕她心里不好受。
春暮也说:“就说今儿早,天刚刚才亮呢,玲珑又过来了一回,问得娘子没再发热,才放心回了远瑛堂。”
两个丫鬟的话却让旖景心里的愧疚更浓厚了,只觉得嘴里那蜜饯再怎么甜,也缓和不得药汤的苦,可那药汤再怎么苦,也不如心里的苦涩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