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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
直到俞锐五年前到藏区医援,带着一只医疗队专门去到游牧区给当地牧民义诊,格勒姥爷因为经常性头痛来找俞锐看病。
就因为这次检查,格勒姥爷此时才知道,在过去二十多年,他脑子里始终都插着一根长达10cm的钢条。
这种情况实在太少见了,别说医疗队成员全都瞳孔地震,惊讶到失语,然后纷纷放下手头上的活儿跑过来围观。
就连俞锐自己也从未遇到过类似病例。
换做其他人,也许普普通通一次颅脑损伤,就有可能导致他们致残致死。
而格勒姥爷的颅内异物,无论是从长度,还是从插入深度看来,都极其凶险,可偏又完美地避开颅底外侧。
甚至不曾对任何神经功能区造成影响,以至于他能在这二十多年,毫无所觉地携带异物生存。
即便如此,随着年龄增长,个人抵抗力逐渐下降,异物导致的颅内感染便会愈发严重。
所以格勒姥爷才会出现越来越严重的头痛。
俞锐在义诊当天就告知对方,必须尽快手术取出异物,否则他的情况只会恶化,而且随时都会危急生命。
但格勒姥爷却不同意。
藏区牧民长期生活在高原地区,无论是生活习惯,亦或是种族文化,始终还是和其他民族存在着许多差异。
开颅手术对他们而言,基本属于禁忌,大部分人只要听说手术要开颅进行,便一脸惊恐地频频摇头。
加上游牧民族居无定所,格勒姥爷本人除了一名年仅五岁的小孙子,再无其他别的亲人。
因此,无论俞锐怎么劝说,对方始终不肯接受手术。
百般无奈之下,俞锐只能让诺布定期给格勒姥爷做检查,以便跟踪他的病情进展。
面包车停在医院,下车后,诺布带着俞锐径直就往监护病房走。
藏区这边医疗条件有限,住院大楼也相对简陋,上楼下楼连电梯都没有,只能靠步行走楼梯。
路上,俞锐问他:“格勒姥爷上次过来检查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
诺布说,“就你春天来医援那会儿,后面就一直没来过,听达瓦说他们这次去的地方太远,中途好像一直就没回来。”
达瓦是格勒姥爷的孙子,今年刚满十岁。
病房门口,达瓦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下巴抵住膝盖,怯生生地把自己卷成皮球。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才缓慢地抬起头来。
待看清来人是俞锐后,达瓦很快站起身,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嘴巴里“啊啊”
了两声。
他身上还穿着藏袍,衣服显然是不合身的,刚一站起来,左肩上的袖袍便往下滑出一大截。
俞锐走到跟前,抬手帮他往上提。
游牧的藏民,长期暴露在紫外线下,导致达瓦的皮肤黑黄黑黄的,但脸颊却又是红扑扑的两块,跟抹了腮红似的。
达瓦是聋哑人,不会说话也听不见,俞锐便半蹲下来,冲他比了几句手语。
看明白对方意思之后,达瓦先是激动地眼眶一红,不停地点头,接着又着急地用手语回复他。
其实俩人比划来比划去,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无非就是俞锐告诉达瓦,他爷爷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手术不能再拖了,然后跟他说,你现在是小男子汉,不能害怕不能哭,等你爷爷醒了,你还得好好照顾他。
达瓦是格勒姥爷捡来的孤儿,俩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彼此的依靠。
这些年格勒姥爷始终不愿意手术,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担心手术要是有个万一,达瓦年纪这么小,以后一个人该怎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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