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宿,天亮了再走。”
“嗯。”
海棠点头,照例没有疑义,被他搂住的肩有一瞬的僵滞,很快又柔软下来,这仿佛已经成为她对罗俊亲昵举止的习惯性反应。
罗俊故意忽略,低头瞟了眼她依旧苍白的脸,“累吗?”
“还好。”
她勉强笑了笑。
他爱怜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说:“睡会儿吧。”
山上寒凉,偎依在罗俊怀里的海棠逐渐倦意朦胧,终于阖上了眼睛。
罗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原本鲜润的双唇此时有些泛白,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更是堆积了浓重的愁绪与焦虑,看得罗俊无法不心生疼惜,这是他用心喜爱,竭力想要呵护的女孩呃!
他下意识地搂紧海棠,希望籍此能帮她驱赶掉她的无助于凄惶,尽管未见得有什么效果。
海棠做了一个杂乱的梦,梦里,她又回到孩提时期,那时,母亲的身体还没有转坏,她喜欢坐在家门口,晒着太阳给她打毛衣,乔师傅咬着烟斗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但是海棠一句也听不见。
然后,她很诧异地看到何少冉从对面的门里走出来,穿了白色的挽着袖子,一脸暖融融的微笑,与乔师傅和母亲挥手打招呼,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高高兴兴的。
“砰——”
一声炸雷凭空而起,所有人都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海棠突然看见一注血从何少冉的后脑勺中滚出……“啊!
不要啊!”
海棠狂叫着醒来,大汗淋漓。
半寐中的罗俊被她这声猝然的尖叫喝醒,一看到她被汗水浸湿的前额就明白她是在做噩梦,急忙将她摇醒,“海棠,没事的!
我在这里!”
海棠张开充满惧意的双目,在眼眸刚一触及到罗俊那张近在咫尺。
且充满了关切的脸时,她眼里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赫然间加剧,“你,是你……你杀了他!”
她几乎是本能地拼命要挣脱罗俊的怀抱,向车座的另一端哆嗦着退去。
如此显而易见的惊恐与敌意让罗俊的心突地一沉,有种凉透的感觉,他忽然间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海棠与他的隔膜并非完全是有家不能归所致,更深层次的那个原因是他在她面前的杀戮行为!
的的确确,她,在怕他!
是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忽略了这一点——海棠只是个年轻单纯的女孩,何曾见识过真正的杀戮!
而自己,竟然就在她面前枪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尽管那些于他而言,都是不得已必须为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