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回来妈给你包猪肉饺子吃!
听说你还立了个三等功,可把你爸高兴坏了!
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读书读不成,总有一点能成......”
“是集体三等功,集体的。”
吴岳强行耐着性子听他妈使劲夸她,末了只得打住说好好好,有什么话回来说,电话费好贵,便把电话挂了。
吴岳把浑身上下的两块钱塞给阿姨,不停道谢,阿姨使劲说多了多了,哪来的傻小子乱给钱,硬是没要。
吴岳又是使劲道谢,背起包昏头昏脑出了宿舍楼,离开首都大学的大门。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心里头已不知该哭该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那到处乱跑的小傻子抓过来摁在怀里狠狠揉一顿。
他很快理清思路,在学校附近找了家便宜招待所开一间房放包,再从包里拿出一整天的口粮,提着大水壶去招待所前台请人灌满了水,一齐背在身上出门,坐公交又回到火车站。
他在火车站大门附近找了个好位置,就地一屁股坐下,拧开水壶灌一大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在这里可以看到所有出入火车的人。
他算了时间,初冬是两天前从家里出发的,那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到首都。
车站上挂着块显示屏,慢吞吞滚动进出的列车信息,吴岳一个一个看,记住了今天唯一一列会经过他老家那边、于晚上八点抵达首都的火车。
***
初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列车时已是晚上八点。
他只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一点衣服和日用品,几天前匆匆上了回家的火车,没有找到吴岳,又失魂落魄买了回首都的车票,一路没有胃口吃东西,连水几乎也没喝几口。
他苍白着张脸在站台上发呆,身边人来人往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过一会儿初冬甩甩脑袋,心想明天还可以去公安局找人,总会有办法。
他往站台外走,瘦小的一个混在人群里,游魂似的。
外头已天黑,车站里亮起灯,灯影晃晃,初冬好像听到有人喊他。
他心不在焉,以为自己太累了,结果下一刻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肩膀,整个人差点被从地上提起来,“你小子,到处乱跑!”
初冬吓得回神,看到吴岳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吴岳黑了不少,个子已高出他一个头,肩膀壮得像石头。
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改变,正焦急又明亮地望着他。
初冬半天才喘出一口气,活过来一般,眼泪从眼珠子里滑下来。
吴岳还以为自己太激动把人吓着了,忙手足无措弯腰把人放开,“捏痛你了?”
初冬望着他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后抬手紧紧抱住他,手指抓紧他作训服。
“我以为你出事了,写信……呜……写信你不回,打不了电话,联系不到你,又不能出门,出、出去以后,又听到有当兵的被打死了,烧死了,呜呜……”
初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吴岳这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得受不了,只能把人抱在怀里不停揉脑袋,“想什么呢,我在西北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出事?”
怀里的人哭得发抖,吴岳摸着感觉他都快背过气过去,干脆弯腰把人抱起来。
初冬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瘦得衣服都快拢不住,吴岳抱在手里都轻得没感觉。
他心下恼火又无奈,最后只剩心痛。
吴岳抱着初冬赶上最后一班去首都大学那边的公交,上车后把初冬放在靠窗的位置,一手环紧他纤瘦的背,低头不停摸初冬的额角,拿袖子给他擦眼泪,“哥就在你学校附近的招待所住,这几天都陪着你,白天就来学校找你。”
初冬摇头,倚在他胸膛前不肯松开,“我和你一块住。”
他又开始掉眼泪,“我还猜你是不是退伍回家了,就买车票回家去找你,结果也没找到你……刚才下车我还在想,明天我就去公安局找人,牺牲的那些兵哥哥肯定有登记在册,我就去找上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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