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柴怀叙又不住地会想起孟瑛,他生平第一次产生憧憬的女人。
他们才见一面,拢共没说上两句话,爱恨情仇连个开始都没有,本来是没甚麽值得挂怀的。
可感情这东西,往往是越得不到,越令人恋恋不忘……总感觉心里酸酸涩涩的,恼之不尽了。
沉默得过久,怀叙担心伊文会误解他的意思,只好说:“我也知道婚姻会很痛苦,但我希望自己能够尽其所能地减轻你的痛苦。
单我自己是不怕痛苦的,我毕竟已经痛过苦过二十多年,再有多痛多苦,都不在话下。”
伊文重新提起脚步,终于感到一丝丝的松懈。
就像王颐说的那样,这一个总比上一个强多了……
那就嫁了罢,不嫁留在家里,成了老姑娘,更惹人嫌弃。
反正她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大半,学业职业样样不成,母亲早早去了,父亲哥哥全靠不住,再嫁一个坏种男人,也不会比现在糟糕到哪里去。
就像柴怀叙说的那样,往日那样的痛,那样的苦,都一一受过来了,还差这一遭么?
“要论吃苦,我应当算作你的前辈,毕竟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伊文回过头来微笑,她要到家了。
“你一点不像三十岁的人。
你,很漂亮。”
怀叙实话实说。
“是的,我很漂亮。”
伊文挥手说再见,很快消失了。
她并没有按照惯例邀请怀叙到家里坐坐。
她还跟先前一样,不喜欢他。
但半个月后,他们订婚了。
订婚宴那天,严家当然又是高朋满座,就连半身不遂的严启瑞也被仆人抬出来吃了两杯酒。
王颐跟锦如妯娌两个操办的婚宴,子陵那头只拨了电话回来,祝他妹妹新婚大吉。
卢照跟秋原夫妻两个携手出席,孟瑛随行,一眼就认出了胸戴绸缎红花的新郎。
“我姓柴,严家四少奶奶是我表姐,我母亲是苏州王太太的舅表姊妹。”
原来是他。
想不到,他竟还有这样一桩好姻缘。
孟瑛只在普通客人那一桌坐着,许多人挤在一处起哄闹酒。
惯常滴酒不沾的一个人,那天却鬼使神差地喝了半杯。
她也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交葛,所以她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度的自卫,她敢发誓,自己真的从来也没有对那个年轻人起过任何不该有心思。
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大概是嫉妒的缘故,嫉妒别人的婚姻那样美满,而她自己,却一言难尽。
新郎新娘都生得很标致,手挽手到处敬酒。
轮到孟瑛她们那一桌时,换了柴怀叙斟酒,严五小姐举杯相庆,随后,他们夫妻会说很多谢客的话。
孟瑛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然后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