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伊文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事发以后,我倒也审了吴妈。
她只说太太常年住在幽深的地方,离四哥四嫂那屋不算近,自己去给太太烧烟,又怕孙小姐醒过来爬床,磕了碰了可怎么好,她只得抱着荦荦进太太屋里。
等到了地方,才刚卷起袖笼把烟捻上,荦荦就从烟铺跟前一张沙发椅上摔了下来,当场把额头磕了个乌青。
后面请了医生来看,还担心小孩子脑袋会出问题!”
荦荦还不到一岁,连路都走不利索,摔成那样重的伤,也难怪王颐心疼。
更可气的是,严子陵还要替他那个害人不浅的妈遮掩。
卢照不免又要叹气:“那子陵呢?他怎么这样糊涂?这样的事,四少奶奶未必不知道原委,就不知道,随口问几句佣人也清楚了。
子陵竟在这样的事上刻意欺瞒她!”
“你不知道。”
伊文继续摇头,“太太历来都喜欢磋磨媳妇,四嫂嫂从生下这个女儿,哪有一天清静日子……月子里血还没流干净,太太就开始当着老妈子、丫头们的面儿数落四嫂,她嘴里的话向来荤素不忌,不是一般的难听。
若哪天闭了嘴,又不知犯了哪一桩灾病,当面吐起血来,四嫂还能装看不见?天长日久,积怨已深……四哥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也是为难。”
正说着,秋原就从屋内抱了荦荦出来。
他迎面过来,一面问候伊文,一面向她辞行:“知你如今事忙,我们夫妻倒不好过分打扰。”
伊文虽没有留客的意思,却也顺口对卢照提道:“四嫂睡了半下午,想也到了起身的时候,你不进去瞧瞧?”
她这样说着,已经给卢照让了路出来。
秋原见状,只好又笑:“你陪着四少奶奶说会儿话,我去车上等你。”
到底严子陵不在,王颐那屋,郁秋原急头白脸地闯进去,的确没道理。
卢照便依他所言,先进内室看了王颐。
她正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老妈子正喂她吃药。
卢照进去,直等到王颐一碗药见底才开口:“身上好些了么?”
王颐这病,未尝不是素日在严家积劳得来的。
卢照越是温温柔柔地同她讲话,她心里越觉得凄苦,眼泪争先恐后地滚了出来。
“阿照,我真要活不下去了……”
卢照看她这样期期艾艾地哭,忍不住先将人抱了个满怀,温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先同我讲……”
第47章.水月
严家的事,总归是没什么好讲的。
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世道,翻来覆去地说一门一户的龃龉,着实无趣。
何况,严子陵近来在生意场上的日子也不好过,王颐心里再是怨他气他,一想到他为了这么一个日薄西山的家庭风里来、雨里去,又不免心生一二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