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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嘉实跟着常远来送饭,被三位女同学的造型吓了一跳:她们把空调打开,穿着厚厚的珊瑚绒居家服,蓬头垢面地坐在电脑前,上顿吃完的盒饭放在脚边还没扔。
比赛到了第三天,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叶晓宁借着扔垃圾的名义和男朋友出门散步,陈斐和沈逸林也上床打算休息一会儿。
半梦半醒间,感到手机在枕头下震动,她怕惊醒队友,赶紧起来看,是盛嘉实发来微信叫她下楼。
外面刚下完雪,女生宿舍楼前长长的阶梯上结满了冰,两人手牵着手小心挪动,一边为摔倒时还有人能帮扶感到庆幸,一边又暗暗忧心,怕对方脚下一滑,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她把手放在他胳肢窝底下:“好冷啊,借我取暖。”
“这就是我的利用价值?”
他说,“后天你生日,正好比赛也完了,要不来我家吃?我妈说给你做长寿面。”
他在一个联结非常紧密的家庭里成长,十二月时他父亲生日,陈斐受邀去吃饭,被这家人对于仪式感的热情高度震撼:他们请了两家朋友来,每家人都多少准备了礼物,他妈妈亲手做了蛋糕,在厚厚的奶油上插一根蜡烛。
“除了庆祝盛老师的生日,还要庆祝他的新书出版。”
她笑着举杯。
陈斐这才知道,盛嘉实的父亲就在信大教书、研究宋代文化,新书是一本基于比较唐宋政治体制的科普性书籍。
在这样的场合,她总是不知道把手往哪放,因此急于找到一个进入舒适区的话题:“那么,唐宋的政治有什么区别呢?”
她在开口的瞬间感到窘迫,觉得问题过于宽泛,暴露了提问者的愚蠢。
然而他爸爸并不以为意,笑着开玩笑:“唐代甜,宋代咸嘛。”
他父母都是这样温和、善良的人,对他者的窘迫非常敏感,小心呵护着每个人的自尊。
她喜欢和他们坐在一起,但对兴师动众、大动千戈的庆祝又心有余悸,因而模糊地回答:“我得回家过年啊。”
“过完生日再回去嘛。”
他在她耳边小声地抱怨,“你怎么都不想我?”
“你欠揍吧?”
大约是因为他实在长得漂亮,她见色起意,嘴还硬得不得了,心却像放在火上烤化了的黄油,见四下无人,抬起头飞快地亲吻他的脸颊。
突然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陈斐?”
陈斐像被针扎了似的弹开去。
身后约二三十米处,叶晓宁挽着男朋友中气十足、探头探脑地冲她喊:“你干嘛呢?”
在树丛掩映下,盛嘉实还未暴露。
陈斐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飞快地顺着小路溜走了,跑了两步才开始纳闷:跑什么呢?男未婚女未嫁,朗朗乾坤、正大光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愤怒在他们交往半年后才发酵起来,钢针似的藏在枕头里,冷不丁扎人。
陈斐对此倒是毫无知觉,直至两天后比赛结束,盛嘉实来学校接她,她才隐约觉察出他的不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脸:“你又生什么气啦,大小姐?”
“我算什么大小姐啊。”
盛嘉实难得阴阳怪气,“我是金屋藏娇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