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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庭培育出一个举人多么不易。”
顾翰林痛心疾首感慨,“你身为他同年,不怜惜他,反倒在大庭广众下毁掉他前程,其心如蛇蝎,冷而无情。”
“好啦,好啦,顾翰林消消气。”
附近几个书斋的夫子听闻动静都出来劝说,学生们都好奇趴在窗台围观。
“妓女也是人,有眼、耳、鼻、舌、身、意,经书常教导我们要有好生之德,对一只蚂蚁也是要抬脚的,怎生对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人惨死,却要无动于衷?
为了一个卑劣之徒的前程,就要掩盖无辜之人被害的真相。
今日,我成全了同年之间的小义,将来他要是当了父母官,百姓何辜,诸夏何宁?我又该如何面对我失去的大义?”
温萦说。
璩欢扯了扯她的袖子,其他夫子也都震惊看向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物种。
顾翰林冷笑,“还说是明法天才,你律法便是这样学的?贱民堪比畜产,”
他一字一顿的强调,“何时能同我们一样?
人自出身,既分三六九等,君是君,臣是臣,民是民,贱民之所以是贱民,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活该身贱。
你如此偏颇读书,观念扭曲,将来若任用你当官,纲纪何在?朝廷何安呐?程翰林一生慧眼识人,真没想到老马失蹄!”
原本要缓和气氛的人们,再没人敢帮她说话。
须臾,人群散去,回廊对面的书斋传出朗朗读书声,比晨间的更大,也更充沛,仿佛是一种示威,一种宣泄,一种对她的嘲笑。
在诸夏,贵族永远是贵族,自有文字记载起,他们就在史书上活跃,世卿世禄,世代相传,闲言碎语根本伤害不了他们。
然而士族,读书人费劲心力争取来的身份地位,被她三言两语拉到和妓女同等,纵使其他阶层会觉得此事好笑,甚至理解、赞同她。
但士人不会,所谓“座师、同年”
被营造出来,就是为让士人团结,互帮护利,她却在刚才划清界限,斩断了自己背后无数只手。
她失控了,她想,不该争口舌之利,把自己套进去。
有时候,想赢比输还惨。
郑祈还站在那里,只有他觉得她赢了,脸上洋溢着新奇和敬佩之色。
辜鞠和璩欢的脸色难看无比,在走与留之间略微纠结,还是选择留下,毕竟他们三人是“同乡”
,之前也是这样对外宣扬的。
“李明确实杀了人。”
辜鞠喃喃说。
“以后我教你辩论!”
璩欢扶额感叹。
四人正要离去,温萦瞧见地上有一物件,莹莹亮亮的,是谁的玉坠掉了,咦?同先前在客栈仓库捡到的好生相似,都是玉蝉,果不其然,这是批量的。
“你的东西掉了。”
她递还给郑祈。
郑祈疑惑一看,摇晃自己腰间佩戴的玉麒麟。
“这不是我的。”
两件玉器从色泽、雕刻精细程度都存在明显差别,一个是稀有珍品,一个只比市面卖的要好一些。
“不是羽林左监的东西?”
温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