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中一股臊气,熏得王雍掩着嘴,干呕了两声。
傅徵身上披着件松松垮垮的灰袍,手上端着碗药,他缓步走进屋,一字一顿地问道:“昨夜,是谁给我下的归宁汤?”
杭六杭七脸色一变,谁也不敢说话。
王雍咽了口唾沫,连呕声也一并吞了回去。
“昨夜,是谁给我下的归宁汤?”
傅徵重复道。
他抿着没有血色的双唇,神色漠然,像个冰雕玉琢出的人像,不近人情,也不通人理。
祁禛之屏住了呼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人这副样子。
啪!
傅徵一扬手,精准地把药碗砸在了杭七的额头上。
黑糊糊的药汁和血一起,顺着杭七的眉骨淌下脸颊,滴在了地上。
杭六杭七连带着王雍以及一众小厮一起,跪了下去。
楚天鹰还站着,用他那只黑洞洞的伤疤去“瞧”
傅徵。
“我记得你。”
傅徵忽然轻声道,“在察拉尔盐湖,你为我挡过一箭,那一箭就射在你的左眼上。”
楚天鹰垂在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一抖。
“你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我就认出你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认出我?”
傅徵问道。
楚天鹰垂下自己仅剩的一只眼,看向脚尖:“惭愧,小人不记得了。”
傅徵“啊”
了一声,笑了笑:“看来,我确实变了很多。”
“是我在那鬼地方待了太久,见了太多人,所以忘了很多事,”
楚天鹰抱拳道,“当年,我被掳去察拉尔盐湖做苦力,痛不欲生地过了三年,被胡漠人折磨得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直到太和二十八年……”
“直到太和二十八年,傅徵率兵荡平了察拉尔。”
“对,”
楚天鹰目光平静,神色自若,“直到傅将军救了我。”
屋中一片沉默,杭七终于忍不住顶着满头血开了口,他咬牙道:“主上,您知道的,这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