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对他而言,是什么呢?
“被褥你可以换,但你也知道,我统共没住过几晚。”
他些微停顿了下,又说,“不过我希望是你住这边,你知道我有一点点洁癖。”
“明白。”
我的指肚在柜上抹出一层细灰来,这也算洁癖症状吗?“请允许我做下清洁工作。”
我拿来抹布和水桶,当即劳动开来。
他则坐在琴凳上,边看我边拂琴键。
手指起起落落,懒懒散散,并不认真,但是,也许音符全在他脑子里,随便的敲击,便是一段心情,一个记忆。
我忽然想起《海上钢琴师》里的片段。
1900(人名)在弹琴的时候,目光偶然与甲板上一女孩相触,手随心动,一段关于爱的美妙与失落的音乐便铺展开来,而他的眼睛始终一瞬不瞬地在门缝里追随女孩。
要练到什么样的程度,音符才这样听话?
此刻,端木抛下来的这段乐音,舒缓、从容,闲散、轻灵,但也有那么一点点迷惘,仿佛开始了却不知道收脚在何方。
我缓缓抹着地,直到他身边。
他抬头看我,眉毛抬了抬,然后向琴凳边上挪了挪,手没有停,还在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是要我坐他身边吗?原谅我愚笨,我不能理解。
我摇摇头,俯身将拖把前送,在他腿下拽出一道湿滑来。
他腾出一手,搭在我背上,只轻轻使力,我便当啷一下坐到了他身边。
他将我手中的拖把踢走,手拉住我的,平放在洁白的琴键上。
他飞扬的手缓下来,用目光示意我摁下去。
“可以吗?”
我在不知所措中“乒”
地敲下去,发出一种陌生的声音。
他迅速连上,游过一串,浑然天成,仿佛我那一击并不出自偶然,而是曲子需要,准确无碍。
我陡然有了兴趣,伸过另一只手在左边低音区“轰”
地来了一下,他迅速又跟上。
我左右敲击,两手还隔得远远的,他知道我使坏,低头冲我笑笑,手越过我的,灵活地穿梭过去,仍是一组漂亮的乐符,没有任何不协调的杂音。
我恶向胆边生,装得很专业,在琴键上飕飕飞掠,他跟踪着我,终于力不从心,曲子散了,杂了,像飞出了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