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婢女端着水盆自房中走出,一面挑帘一面还回头望着房里。
若不是素琴一声低咳惊醒了她,险些便撞在豆卢氏身上。
低头看看她手中早已染红的半盆血水,豆卢氏抬手逐退婢女。
迈近一步,正好听到里面飞雨哽咽着道:“奴婢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用上这‘雪肌膏’呢!
贵主还是收起来吧!
奴婢只用那些普通膏药就成了。”
“怎么?你是想留疤吗?”
李元扬起眉,睨着缩着身子的飞雨道:“你们既然发誓效忠于我,那此后我便视你们作心腹,既是心腹,一盒‘雪肌膏’又算得了什么?”
声音微微一顿,她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温情:“你们也知我的性子。
谁人对我好,我便对谁好。
别说一盒御药,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我也绝不会吝啬。”
隔着一道竹帘,豆卢氏静静望着李元的脸,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笑意。
虽然尚显稚嫩,可……到底是姓李的。
一声低咳,她缓缓走进房中。
原本一直沉默地坐在一张胡床上的李仪便立刻迎了过来。
趴在匡床上的飞雨和紫烟也更显不安起来。
反倒是李元,仍是温言道:“不用那么多礼了,你们好生歇着便是,早占养好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又回过身挽着豆卢氏笑道:“阿母纡尊降贵,只会吓到她们,不如我们回去说话吧!”
豆卢氏一笑,却不曾移步。
反倒沉声道:“元元,既然你要去三郎那里小住,何不现在便动身呢?就连这两个婢女也一并带去便是……”
李元目光一闪,试探着问道:“阿母,你是怕……”
“怕什么?”
豆卢氏抬手抚着她的头,柔声道:“你是大王的女儿,堂堂县主,这相王府中,谁敢欺你?虽说是阿母,就是你阿爷也不会答应。
阿母不怕,只是不愿你为这些纠葛影响了心情。
反正,你也喜欢去五王宅作耍,便去多住几日好了。”
虽然满心欢喜,可李元到底有些不舍。
听了豆卢氏之言,她又如何不知慈母心意呢?豆卢氏二十余载都少与人争斗,可今后却大概要为她这个女儿破诫了。
“阿母,我留下来陪你。”
李仪低喃着,伸手揽住豆卢氏。
豆卢氏闻言浅笑,却还是推开了她,“阿母不用你陪,你同元元一起出去散心便是。
乖了,去收拾东西……元元,”
冲着李元使了个眼色,她也不同二人一起出去,只笑道:“我同这两个丫头有些话说,你们先去收拾吧!”
趴在床上的两个少女,眼看着豆卢氏含笑送出了李氏姐妹,又回过头来望着她们,不禁大感不安。
不说飞雨变了脸色,就是紫烟也有些忐忑。
虽然豆卢氏从不为难下人,又总是显得和蔼温善,可那种自骨子里透出的贵气却仍让她们不敢放肆,甚至远比在自己主人面前更觉拘谨。
没有近前,豆卢氏只是坐在李仪刚才坐过的那张胡床上,静静地望着两个婢女。
直到飞雨终于耐不住,囁嚅着低语“夫人……”
时才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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