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灰扑扑的巨兽一路走,一路消散着作为生灵的形体,终于重新化作一座巍峨青翠的海面神山。
白殊缡落在山上,长吸一口气,她不认得路,正苦恼时,身后一阵悉簌声响。
她警醒转头,不禁呆住,这人看上去挺有精神么,难道自己又被骗了?
正懊悔自己意志薄弱,那个看起来精神很好的人突然摇晃了一下身体,嗵一声直挺挺地昏厥过去。
“月徊!”
白殊缡惊叫,冲过去却来不及拉住他,手忙脚乱地将他的头抱起搁在膝上,仔细一看,心中大乱。
汩汩泊泊,闪铄着彩光的鲜血从他的五官中源源溢出,他呼吸急促,全身被雨水淋湿淋透,彩霞云衣紧紧贴在身上,他的身体热得烫手。
白殊缡心内大恸。
从她认得月徊起始,她何时见过他这般狼狈虚弱的委屈模样?方才虽以神念高高窥视,却终究不敢太过靠近,未曾亲眼看见便是不一样。
她赶忙施法术,护身元力扩散开来,将月徊包裹住,费尽手脚才止了血,又汲**云衣的水份,只是他身体的热度却丝毫未减,反倒还有上升之势。
白殊缡不由发闷,按理说月徊不可能这么没用啊?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就算反复蹈海损伤了魂魄,也不至于如此……该死!
白殊缡心中火起,刚要丢开手,却已被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月徊急促热烈的鼻息撩拔着白殊缡的耳畔,只听得他不停地轻声嘟哝:“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也不知说了多少句。
白殊缡越发肯定自己又被这对可恶的主仆给涮了,她恼羞成怒,猛力一挣,“咯”
两声脆响,她未曾挣脱这要命的拥抱,却把月徊的两只胳膊给弄断了。
白殊缡身体一僵。
这个只会念三字经的骗子恍然未觉疼痛,把她抱得越发紧实,似恨不得能揉进身体里,再也不要分离开来。
“宝贝,心爱;心爱,宝贝;宝贝,心爱;心爱,宝贝……”
白殊缡听得呆掉,这么可怕的亲昵的称呼居然会从月徊嘴里一个突都不打地蹦出来,她觉得这世界变化得实在太快,快得令她晕眩。
“求求你,别这么叫我。”
她痛苦地用头去顶他的胸膛,呯呯作响。
“可是这不是人类对爱侣的称呼么?”
闷闷声音传来,月徊显然很意外于她如此过激的反应,“那你喜欢我怎么叫你?”
白殊缡沉默片刻,猛然用力,总算是推开他,她怒目而视,愤然大叫:“谁是你的爱侣?”
月徊再一次伸出手,却被她后退一步避开,他明艳绝伦的面庞顿时黯然失色,只用那双流离着万千光华的彩瞳怔怔凝着她,那满溢的柔情让白殊缡喉中一哽,说不出话来。
“我的爱侣还会有谁?你啊,你是我的命!
情之所钟,终生悬命的命!”
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忧伤,却没有半点迟疑,“我曾经和藤鹣鲽打过赌,我输了。
你就是我的宿命,我无论怎么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