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过后众人渐渐散去,景雅跟着妈妈回去收拾房间,舅舅他们在清扫外面场地上的垃圾和桌椅,小宇躺在奶奶怀里睡得正香,睡觉时嘴巴嘟囔着,左手揪着自己的耳朵。
奶奶把小宇抱在怀里,抻着脖子和椅子上的外婆讲话。
外婆坐在椅子上,语调凄然哽咽落泪,奶奶竭力安慰着外婆,拍拍她的肩膀又紧握住手,两人说话的口水唾沫飞到了小宇的脸上、身上,小宇睡梦中时不时皱起眉毛,但始终没醒来-他才六岁,跟着大人们转了几天也精疲力尽。
景雅走进厢房,看到大娘和妈妈在整理床铺,说外公的衣服不要了待会一起烧掉,外婆的衣服收好给舅舅带到永州去。
景雅看到柜台上那个大摆钟,拿起来擦擦灰尘,想起这个大摆钟以前每过一个小时下面的针摆就自动“咚咚咚”
地响,自己以前为了听这个钟声,还特地爬到柜台上强行拨动时针,听下面“咚咚咚“的钟声。
只是现在大摆钟还在,人却不似以往。
景雅问这个钟还要吗?妈妈看了一眼,说:“不要了,就放在这吧,这个老古董也没人要,放着也好,总归说明这屋是有人住过的。”
景雅想着也是,以后要是来打扫房子,看见这个总归是要擦的,于是仔细把大摆钟擦拭干净,重新放回原位,这时时针正好指向下午四点,“咚咚咚”
地声音如期而至,妈妈听到声音就说:“哎呀这个钟还是好的啊,真不简单。”
大娘说:“这个钟当年还是我在外面打工买的,那时候正好给你舅舅凑钱买煤矿的指标,你不知道,我和你妈妈、小姨几个,为了凑那几千块钱,省了几个月的工资。”
妈妈说:“是啊,这次你外公过世,收的礼金都给了你舅舅,我们一分没拿,看来生儿子还是好处多,你看你舅妈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大娘回道:“我也不要这点钱,拿了就拿了,我们老娘过去永州那边,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就当是为老娘存钱了。
再说你看她舅妈那样,不给点钱以后咱们老娘去了永州住在他们那,也是她伺候,没钱还不知道给什么脸色呢。”
妈妈回道:“是啊,养儿防老,防的就是现在这情况。”
景雅不想听这些,出来和奶奶外婆说话,外婆这几天明显清瘦了不少,头也让舅妈给剪成了短。
身上的衣服还是舅妈给她买的新衣服,穿上身显得空空荡荡。
到了晚上大家全部在大娘家吃晚饭,其间决定了外婆的去留,继续让舅舅照顾外婆,其他人每年定期给生活费。
众人都说好,只有外婆坐在她们中间茫然无措,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
推杯换盏之间又问景雅学习怎么样,以后能不能考上好大学。
爸爸一身酒气打着酒嗝说:“还不知道怎么样,要是考上了就去读,考不上就去打工。”
奶奶插嘴说:“小丫每天早上六点起来晚上十二点才睡,这么努力肯定考得起大学,打什么工还不如复读,我们接送的几个老人都说没考上可以继续复读的。”
说完大家起哄说喝酒喝酒,舅舅说:“小丫读书也要靠她自己的本事,有本事考上大学还不让他读吗?你家里几个女儿,现在苦一点,老了就幸福了。”
在桌的所有人都高声附和着,说还是他们命好,以后老了每个人给一千生活费,加起来都有三千。
景雅实在受不了,借口说吃饱了拿起手机来到屋外,她在那桌上吃饭感到压抑、沮丧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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