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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长得太神气,像把塞外越家所有的派头都集于一身,他个头太高,令我错觉自己是从小人国来的。
看到他直如看到了一家镖局。
大旗猎猎,刀光锋利。
所以他一看我,我就有点慌,吃软怕硬地朝他一笑,腮帮子鼓嘟嘟,样子很可笑。
他却不笑,始终带了一代女探究的意思看着我。
我不敢跟他对视,毛骨悚然地埋头苦吃,连欧阳和他的岳父岳母商量婚事的具体细节也没听仔细。
反正这堆人吃饭不是为着吃饭,席面上处处皆讲究,菜肴啊酒啊话啊全都有蕴意,把盏言语,我都替欧阳累。
这顿鸿门宴吃得我后背都汗湿了,饭后欧阳去找越天蓝下棋,小两口真是如胶如漆,我又落了单,双手抱膝窝在池子边看月亮,越看越烦乱。
我多想那双眼睛能多停留在我身上,不要只去看别人,眉目含情的。
可是,我抓不住风呀。
越家人都待我挺客气,尤其是越天青,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我还是嗅出了此地的阴森。
月亮明晃晃,照得山庄如白银般透亮,但为何诡异感挥之不去?
约莫到了戌时,卒策马赶到。
越天青将他引进门,他们应当也是相熟的:“你家三少爷未时才到,这会儿正和舍妹下棋呢,估计正杀得难分高下,我们就先不去打扰了,陪石榴姑娘小酌几杯可好?看得出来,这位石榴姑娘也是爽直之人,我们三人今晚不醉无归!”
多日不见,卒还是老样子,上次我是从他手中溜掉的,他见着我却不怪我不告而别,双目闪过惊喜,叫我心头一暖,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虽然其实我们并不熟,但偌大的越家庄,除了欧阳也就是他了,欧阳分身乏术,我又怕得紧,武功还很差,可要起劲儿靠一把卒才对。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明可不傻。
连喝酒都留了分寸,再不敢酒风浩荡了,跟品茶似的,一小口一小口,惹得越天青笑话:“我听说石榴姑娘胆识过人,不想饮起酒来忒斯文。”
我假笑:“被天蓝姑娘的气质所折服,想学上一二,不想画虎不成反类犬,见笑,见笑。”
他便拿杯和我一碰:“乐莫乐兮新相知,我和石榴姑娘投缘得很,不如干了这杯?”
“我先干为敬吧。”
我这人有个毛病,谁待我友善,我就会跟谁亲近些。
两杯下肚,我就和越天青称兄道弟起来,倒把自己人卒冷落在一旁。
不过这不怪我,他话太少,我跟他交流不来,他呢,以酒代言,一杯杯地和越天青碰着,不一会儿就下去了两大坛。
卒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越天青已有醉意了,他却越喝越精神,一双虎目亮得可怕。
越天青一喝多就爱说话,扯着我谈名山大川风土人情,我只在绿湖和苍平原待过,见识短浅,便搜肠刮肚地寻了些道听途说和他胡扯着。
早在当渔娘时,就时有食客给我讲故事,我统统卖给他听,他听得津津有味,叹息几声:“你瞧瞧我,痴长你三岁,竟不如你懂得多。”
“那可说不准,人各有所长。
比方说,你们塞外有一种长在悬崖上的奇花,叫做‘袖里珍’的,你准知道,我却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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