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孤单单立着他一人,一双眼睛蒙着血色,被逼得睁开,览尽尸山血海。
这一曲,似奏了一场灭天绝地、万物尽亡、痛失一切的厮杀,而厮杀过后,死寂寂的战场之上,唯余一人独立,却是仰天哭吼,撕心裂肺。
饶是杀人无数者如披狼,也经不住心跳如雷、周身发冷、似被抽去了全部的血液。
他被这琴音生生刺入了心,尖锐地疼痛,手脚发软。
“小狼?”
披狼猛颤了一下身回过神来,行过已经从纱帘外进来,正抱着琴站在他面前。
他竟然听得呆了过去。
“没事吧?”
行过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披狼僵硬地挡开他道,“无事。”
他瞧着行过怀中那只琴,状若枯骨、单有一根血红琴弦,“这是什么琴?刚才那是什么曲?”
“这琴没有名字,曲是许久前自己谱的,”
行过道,“好听么?”
披狼张了张嘴,却仍是说不出任何评价。
他难道能说,那曲里的孤独寂寞、凄厉与悲壮,他全听都懂,他听得心痛如绞,只想把行过扯进怀里,死死抱着再不放开么?
行过得不到他回答,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将琴放在一边,又给他斟酒,“继续喝吧……哎?这杯子怎么裂了?”
“……”
换了杯子,又接连喝了几杯,行过突然道了一句,“我跟你去罢。”
披狼惊讶地抬了眼。
“反正我也无事……”
行过摇着杯子有些飘忽地瞧着里面的酒液道,“去逛逛,也好。”
砰!
分明是心跳的声音,炸在耳边。
披狼陡然狂喜,嘴角一阵抽搐,几乎快压不住。
强自别了头去,好一会儿才把杯子递到行过面前去,面上仍是阴阴冷冷的,看不出心绪。
行过笑笑,跟他碰了碰杯,“合作愉快?”
“唔。”
夜深,窗边流水滴答,被蝉音盖去大半。
披狼放下酒杯看了看窗外,竹林隐隐,披了一层迷蒙月光,恍然若梦。
又是一年夏初,花都的花展不知办成怎样,寒府里必又绽了一院万紫千红。
从他在此初逢行过至今,晃眼白驹过隙,已有近三年了。
数次相逢,算是共经了生死,算是共历了劫难……但,也不过相识。
连相知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