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背心是新的?是机器织的还是打的?"
叔惠道:"
是打的。
"
许太太道:"
哦?是谁给你打的?"
叔惠道:"
顾小姐。
你不认识的。
"
许太太道:"
我知道的──不就是你那个同事的顾小姐吗?"
曼桢本来跟世钧说要给他打件背心,但是她这种地方向来是非常周到的,她替叔惠也织了一件。
她的绒线衫口袋里老是揣着一团绒线,到小饭馆子里吃饭的时候也手不停挥地打着。
是叔惠的一件先打好,他先穿出来了。
被他母亲看在眼里,他母亲对于儿子的事情也许因为过分关心的缘故,稍微有点神经过敏,从此倒添了一桩心事。
当时她先搁在心里没说什么。
叔惠是行踪无定的,做母亲的要想钉住他跟他说两句心腹话,简直不可能。
倒是世钧,许太太和他很说得来。
她存心要找个机会和他谈谈,从他那里打听打听叔惠的近况,因为儿女到了一个年龄,做父母的跟他们简直隔阂得厉害,反而是朋友接近得多。
第二天是一个星期日,叔惠出去了,他父亲也去看朋友去了。
邮差送了封信来,许太太一看,是世钧家里寄来的,便送到他房间里来。
世钧当着她就把信拆开来看,她便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看信,问道:"
是南京来的吧?你们老太太好呀?"
世钧点点头,道:"
她说要到上海来玩一趟。
"
许太太笑道:"
你们老太太兴致这样好!
"
世钧皱着眉笑道:"
我想她还是因为我一直没回去过,所以不放心,想到上海来看看。
其实我是要回去一趟的。
我想写信去告诉她,她也可以不必来了──她出一趟门,是费了大事的,而且住旅馆也住不惯。
"
许太太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