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想要这种戏剧性,我只求顺遂。
祖父的骨灰被暂时安放在曾家祠堂,他离世这麽久了,却无法下葬,因为属於曾梓繁的墓穴并不属於他。
随著时间推移,我的心情愈发焦虑起来,虽然不太懂旧时习俗,但是我心里也隐隐觉得久不下葬实在不成。
可是到时候要怎麽办呢?将祖父的骨灰葬到公墓,我该如何写他的名,又该为他刻上怎样的墓志铭?
因为借住在蔡清许家,我不敢表现得太过沮丧。
毕竟春节快到了,我不想惹得蔡家气氛不好,只能每日强作淡定,一得空就往外跑。
之前说过好几回要参观桂岭古居,但也总说著却从没行动。
越来越看不到希望,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其他。
很多时候我就去堂叔公家里,坐在天井前看他编竹篾。
我们什麽话都不说,就那样坐等天光慢慢黯淡下去,我帮著他烧热了火灶才走。
蔡清许也很体贴,总是从家里带了火笼给我,有时候也陪我坐在村口的引凤亭发呆。
“松远,你说我们要不要想想其他办法?”
蔡清许似乎怕我太失落,总是引我说话。
他帮我良多,我不好意思不理会他,便顺著他的话:“还有什麽办法?”
“我们登一个寻人启事吧,”
他一击掌道,“舅妈不是在日报社工作吗?让她帮我们登一个寻人启事,寻找知道老照片故事的人。
对了!
照片的背景是溪南书院,不正是个热门元素吗?‘寻找同窗的你’怎麽样?做成一个怀旧企划什麽的!”
我有些好笑,他总是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主意来。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渐渐没有了希望,只是顺著他的话头:“这样可以吗?我们要不要买广告位?”
“不要当做什麽广告啦,就是个怀旧企划!
小地方的日报无聊的要命,巴不得搞出点什麽名堂呢。
再加上是寻找溪南书院的学生,部里肯定也喜闻乐见!”
蔡清许似乎越说越觉得可行,有些雀跃了起来。
我被他带得也有些心动,但又不好意思他再麻烦别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蔡清许不理会我的忐忑,干脆自顾自打起了电话。
没想到第三天,县里的日报真的刊登了“寻找同窗的你”
,略去了祖父的身份疑云,只是从人文感性角度寻找当年溪南书院的学生、寻找知道这张合照故事的人。
日报连续刊登了一周,陆续有人打电话到报社,但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有的是说好像在哪见过照片,有的是说家里老人曾在溪南书院读过书……但是这张合照的故事,却没有人知道了。
我的心情再一次从期待跌到了谷底,虽然登报引起了各方人士的关注,但是我忘了,经历半个多世纪风雨的老人们多半已经不在了。
就在我和蔡清许对报纸即将失去信心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报社的电话:“有了!
有一个老人家认得照片!
已经核实他是1935年那届的毕业生!”
那位老人的家在秀溪乡,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蔡清许就踏上了去秀溪的路。
这天早上出乎我意料的是,蔡家爷爷和堂叔公把我们送到了村口。
蔡爷爷似乎有所感叹,但最终只是说:“小曾,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心里不好受。
这次也是……不论结果怎麽样,你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