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厉声打断他的话,下意识地蜷了蜷,“我想我已经……听明白了。”
用左手画画的意思……我以后都不能再用右手了,是么?
凌念,你不是一直都告诉我,只是小伤么?
晚餐气氛诡异。
中井察觉到下午我的反应过激,但大概出于保护我的考虑,没有向凌念汇报。
凌念还不知道我已经了解真相,一个劲给我碗里添菜,我只要用左手拿着勺子舀就吃的饱饱。
他本来就不是多么开朗健谈的人,还要努力活跃气氛,我跟中井心里盘算,不甚捧场,吃到尾声,约摸着肚子饱了只能匆匆散会。
中井真是许久没来了,餐后坐在一起分享一盘水果的画面久违又怀念。
我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点,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些生意上的事情,还有些别的话题,下意识用右手执叉子,“咣当”
一声,不锈钢制叉子响亮地带着半块苹果砸在玻璃茶几上。
两个人停下谈话,同时看向我。
我不无尴尬地弯腰去捡叉子,凌念先我一步,捡起叉子放到桌上,女仆一脸莫名歉意接着善后,比起她,我的歉意更显得诚恳:“抱歉,我忘记了。”
凌念用温暖的手掌裹住我的,柔声问:“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便只能低下头沉默。
他这段时间来总是这样,见我为了手难过,就习惯性安慰“很快就会好的”
,可是在知道了真相的今晚,这句话真是绝佳的讽刺。
抬头看了一眼中井,他目光复杂。
中井是聪明人,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吧。
既然他保持沉默,我也不会傻得戳穿凌大少的谎言。
不着痕迹把手抽回来,“我到楼上去了,你们慢慢聊。”
,不等他们回答,就径自离席。
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走进画室的那刻,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哪里。
画架上还有我没画完的那幅画啊。
枯萎的月季花,斜插在巨大花瓶里,斑驳的花瓣萎缩在瓶壁,仅仅冒出一个头,就可以见到隐藏的腐败。
旧时曾经盛放过,此时此刻,却仍旧浮华不再。
我曾经,这么期待这幅画的完成。
无数个下午坐在阳光倾泻的窗边,无数次闭上眼睛构思想象,无数次调配颜料,无数次举起画笔描绘,我的完成了的,和即将完成的画作。
坐在画架前,不需要多么用力,就可以回忆起学画的没一个细节。
是怎么冒着大雪背着画架步行两个小时去老师家学画,是怎么几夜不睡完成一幅作品,是怎么下定决心此生将绘画作为终身事业,是怎么排除一切艰难也要来日本学画,甚至惦记着,要去欧洲,去意大利去法国去世界上一切美和艺术的国度,学习绘画,到老了画下自己充实的一生。
其实我没有怪任何人,那颗子弹,再射过来一百次我都会去挡。
我只是,觉得没有办法再继续画画,是这么遗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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