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看了我一眼,拍着我的肩膀:“我把这个换一下,换完了咱们就下班,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
我道:“下次吧,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呢。”
老王立即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算了算了,真是。”
收拾完手上的活,我洗了个手,跟老王打了声招呼说我回去了,反正看店还有几个打工的。
太阳渐渐地湮没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漏下一道道昏黄污浊的光,夕阳将每个人拉出斜斜的影子。
我沿着有些凹凸不平的人行道往回走,路边有个超市,我进去选了一点菜,又在卖酒的架子上拿了两瓶茅台。
这酒我平时是喝不起的,但过几天是兄弟们的忌日,我自己再苦,也不能苦了他们。
提着菜和酒穿过一条阴湿的巷子,两边的墙上布满了青灰的霉点和绿色的苔藓,路灯已经亮起来了,在渐渐暗黑的巷子里,闪着断断续续的光。
走到最里面的一处七层楼的老房子,它几乎被周围的建筑贴近得仅剩一条行人能通过的窄缝,四楼以下的房间,常年晒不到阳光。
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一楼的木门,进去再转身关好。
上到二楼,转弯走到尽头,将门打开。
里面亮着灯光。
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灶台,一间厕所。
于非正坐在床上看报纸,听见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回啦。”
我换上拖鞋,将买的菜放在窗台上的通风处,因为没有冰箱,只能这样。
于非起身来到我身后:“兆哥,我做了饭,还没弄菜呢,你今天回的好早。”
“今天没什么活儿。”
我道。
于非去翻我买东西的袋子,嘿嘿地笑了起来:“有鱿鱼!
我最喜欢吃鱿鱼了,今天做吧。”
我点点头。
当时……我和于非连夜来到这个城市,只是因为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又有哪里可去,我像失了心智一般坐在刑场的门口,一直到深夜……
那个时候于非靠在我的肩膀上,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城市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今天我仍然记得那时的情形,我没有说话,因为说不出来,他站了起来,不停地拉着我,我踉踉跄跄地起身,和他一起,在黑夜中奔跑起来……
在高速上拦下一辆不知道开向哪里的大巴,来到这里,这个我陌生的城市,所有的钱,竟是当时我随手塞给于非的遣散费。
是他找到了这个落脚的地方。
我天天在家里喝酒,也不出门,于非有的时候出门,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点吃的。
我想死……那时……我是想死的。
可我死了,我的兄弟,不是白死了?
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直到后来我因为酒精中毒在医院醒来。
于非从那以后没有再给我买过酒。
出院那天晚上,他簌簌地摸进了我的被子,我早就没那个心情了,他却趴在我身上,不停地吻我。
我一把推开了他,他嘻嘻地笑着:“兆哥,以后我养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