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眼睁睁地看着,暮尘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悲悯的神情。
“本王不用你来可怜!
成王败寇,你输了,暮尘,你输得彻彻底底!”
萧晗敛了扭曲的笑意,掐上暮尘的下巴,强迫他仰视自己,“临死前,我再问你一遍,可曾后悔收过我这个徒弟?”
他心神大乱,一时竟分不清该何以自称。
暮尘垂下头颅,似是在隐忍某种难以言喻的疼痛,短暂的沉默后,萧晗又扯过他的长发,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躲什么?看着我!
本王命你看着我!”
无论萧晗这次如何抓狂,暮尘再也没有抬起过头,仿若刚才的那句话便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望向垂首的暮尘,让萧晗卑如尘埃的内心有了久违的充实,但餍足过后,又是无穷的空虚。
在记忆中,师尊总是居高临下,俯瞰着鄙薄微贱的自己,所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竟然比暮尘,还要高了些许?
伴随暮尘发髻间的玉簪坠落,萧晗亦摘下自己的冠冕,应声跪地,“师尊,你渡尽苍生,也成全徒儿一次,好不好?”
他抱住暮尘薄瘦的纤腰,迅速封住了灵脉止血,而后声泪俱下,“求你了……不要走……”
“主人,你怎么了?”
月霖的声音叫回了萧晗的神志,他伸手探出伞外,任由雨水冲刷早就洗不净的罪恶,“月霖,你冷吗?”
月霖闻所未闻,斟酌顷刻后,应道:“夏雨虽凉,可也不会冷吧……”
“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这天是愈发的冷了……”
萧晗人影一闪,转眼已经离开好几丈远了,月霖不明所以,但又不敢惊动暮尘,只好快步追去,“主人,你到底是怎么了?又梦到什么了吗?”
萧晗轻飘飘地甩下一句“你嘴太碎”
,便头也不回地轻功一展,消失在雨幕里了。
月霖一人留在原地,她愤恨地直跺脚,低声骂道:“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神经啊?”
翌日晨修,众弟子云集归一台打坐。
毕竟都是未及弱冠的年轻人,做不到心如止水,趁师父不在,就窃窃私语。
“哎,我听说玉清仙尊那徒弟犯了大过,一会儿就要杖责了。”
“哎呦,这都哪辈子的消息了,今日辰时就打完了,现在八成半死不活地躺床上养伤呢。”
后者的消息显然更灵通些,因为萧云清刚挨完二十五杖,正耷拉着脑袋往归一台走。
她一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边暗自腹诽:许九陌那孙子,挨到一半就想溜,哭爹喊娘的,最后还差点被戒律宗师吊起来抽,沈谪仙的面子都叫他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