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玚那张显得他分外年龄小的娃娃脸上是平静的,一双好似会说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惊讶的意思。
但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无疑在映射着蒋纯、他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对,没错。”
蒋纯忽然镇定了下来,说:“你是我的嫂子,我相信你比我更要了解我的表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你做了什么错事,都需要你去亲口对他说,而不是通过我来替你转达。”
“你不想知道?”
于玚转过脸,语气奇怪地问他。
“不,我不想。”
蒋纯说,“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
于玚勾了勾嘴角,他点点头,忽然又问:“你已经听到了,不好奇?”
蒋纯的反应更理智,也更直接,他盯着于玚说:“你说的对,不该知道的我已经听见了。
但是有关两个人的事,任何人都不应该去插手,我也没资格去探听。”
说完,他就好像是有了很多力气一样,跟于玚说了一句“再见、嫂子”
,还来不及听青年的反应,就逃也似的脚底抹油跑了。
德国华裔,蒋家蒋纯,今年二十四岁,偶然出行,于商场洗手间面临了短短前半生以来最大的临时磨练,知道了他二十四岁以来听过的最大的秘密,且没有之一。
在于玚面前溜得飞快的蒋纯一屁股坐进沿途经过的某个包厢里,脱力般失去控制管理,靠在柔软的椅背前。
他在侍者甜美的微笑下顺着菜单推荐,浑浑噩噩点完了东西,半点没往心里去。
直到侍者离去后半晌,蒋纯才从呆呆的状态里回过神,回想起于玚在洗手间压低的声音,双手一下子捂住脸,拄在桌面上发出压抑的嚎叫。
我屮我屮我屮我屮我屮我屮我屮我屮——!
!
他心中的小人拼命地蹦来蹦去,张牙舞爪地抓狂尖叫,甚至还没有形象地在地面上滚来滚去,蹬着小腿儿宛如羊癫疯患者在犯病。
蒋纯简直都要泪流满面,想要给他哥跪了。
他喘着气,从指缝里睁开眼,欲哭无泪地想起刚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于玚的声音不停地回响,包括他不小心偷听到的话。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于玚眼皮子底下成功溜走的!
太刺激了,蒋纯想,他就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儿,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跟她表哥说。
蒋纯的脑海里犹如出了问题的剧场投屏,他越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他的大脑越要一次又一次地回放。
他噫噫呜呜地咬着牙,小可怜一样丧眉拉眼,觉得那场面比他被他的亲亲表哥扔到军中暴打和高强度操|练都要更彷徨无助,难以应对,堪称是他人生中一大难题的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