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钧南梗着脖子,“充电器给我扔一个!”
回答他的是“啪嗒”
锁上窗户的声音。
周钧南:“……”
有几秒钟,周钧南觉得自己心里像是有个炮仗被点燃了,气得他原地转了好几圈。
但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垂着肩膀,灰溜溜地把东西捡了起来。
这双球鞋好几千,是上个月周钧南过生日时周德明送自己的礼物。
他家的条件大富大贵谈不上,小富小贵没问题。
周德明离婚十几年,老婆跟别人跑了,自己又当爸又当妈地把周钧南拉扯大,生意有起色了以后更是儿子要什么给什么……
周钧南在日头底下穿上这双喜欢的球鞋,额头的一滴汗顺着眼角滚落,他抬起手背擦掉,再去拿起掉落在不远处的蓝色背包。
打开来一看,原来周德明已经提前给他塞好了充电器。
其余的东西——钱包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还在,一两件皱巴巴的换洗衣服,一把黑色折叠雨伞,没了。
这就是,周德明扔出来的全部,也是周钧南目前所拥有的全部。
周钧南咬了咬后槽牙,认命地背上包。
忽而听见隔壁有些动静,周钧南抬起头往树荫背后瞥一眼,看见有人拿望远镜看他。
“看什么呢!”
周钧南竖起一个中指。
想来也是,周德明性子急、嗓门高,周钧南跟人吵架时完美遗传,并且在这方面青出于蓝。
两人之前的吵架,以及刚刚那一阵子毫无营养的对吼,即使放在邻里环境还不错的别墅区,也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
宇宙万能公式——地球人在哪儿都要看笑话。
隔壁上初中的刺头儿把望远镜收起来,对着周钧南也回了一个中指,幸灾乐祸道:“周钧南,你搞男人被你爸发现了是不是?”
周钧南:“……”
是。
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概括能力太强了,语言艺术也太粗糙了。
周钧南顶着一张被晒得面无表情的脸,步行往别墅区外面走去,不再理会看热闹的初中生,只是放空脑袋在路上走。
树荫成群,光斑透过缝隙洒下,天空的薄云一团团,被风吹得正在游动。
这是周钧南大三的暑假开端,严格来说他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式的男朋友,只不过是放暑假前和社团里的一个男孩刚刚有些暧昧,谁知道这么倒霉地无意中在电脑上登录了微信,结果聊天记录不小心被周德明看见。
周钧南都顾不上社死不社死,大半夜被拎起来谈心,周德明软硬兼施,话里话外全都是不正常,是不是被不好的人勾引云云。
周钧南受不了这个气,破罐子破摔地说自己就是喜欢男人,周德明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于是便有了最初的一幕。
好不容易走到路边,周钧南停下脚步却不知道接下来往哪儿去,最后点开打车软件叫了辆车,目标是高铁站。
他和周德明住的这地方比较偏远,接单的司机上一单还在送人。
盛泽辉的语音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周钧南接起来,对面舒了一口气,对周钧南怨念地说:“你终于接电话了,大哥。”
盛泽辉是周钧南的高中同桌,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周钧南性取向的朋友之一。
两人昨天连麦打游戏打到一半,周钧南突然丢出一句“我爸知道我喜欢男人了”
,然后失踪几个小时,盛泽辉吓得要死,再联系不上他恐怕要亲自过来看看。
周钧南吸了吸鼻子,丧气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