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文完全不纠结,又低头开始填土。
两人忙活半天,安葬了一只没有名字的小鸟。
周钧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重新骑上自行车,手搭在车把上,回过头对郑毅文说:“那我走了……对了,你最近联系上外星人了吗?”
郑毅文也站起来,摇摇头说:“还没。”
“那你继续努力。”
周钧南笑了笑,“下次——见!”
“下次……”
郑毅文慢了半拍,“见。”
他看着周钧南快速离开的身影,周钧南身上穿着的短袖衬衫他有印象,骑车的时候,风不断地向后鼓动着,灌满了周钧南的白色衬衫。
——他走得总是这样快。
郑毅文依然站在原地,对着前方的空气问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过了一会儿,周钧南的身影拐过前面的弯道彻底消失,郑毅文又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色还早。
郑毅文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光线的存在,那并不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试着往前走几步,方向全都消失了,这个不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只有郑毅文一个人。
就这么随便走了走,郑毅文因为害怕摔倒而陡然睁开眼睛,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在想那个人。
虽然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那个人好像是特别的。
他会听郑毅文说外星人和翻译器的事,也会帮他一起埋掉死去的麻雀。
郑毅文一天之内的思考是有限额的,他知道如果自己思考得过多,就会引发剧烈的头痛以及不好的情绪。
控制的方法是让自己变成沙漏——郑毅文喜欢那种不急不缓、刚刚好的速度,不会太快,也不会很慢,沙漏有固定的速度,就像他一样。
郑毅文坚持着每天向宇宙发射信号,即使他什么都没听到,即使他的生活只有眼前的一片田野。
他以为那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周钧南已经离开了这里,今天却发现其实他没有走。
这么想着,郑毅文的心跳再次乱了频率,可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郑毅文任凭风穿过他的身体,他在这条乡间小路上走过无数次,认识这里的每一棵树,知道哪栋房子住着什么人,他在心里一一排除,想要知道那个人会住在哪里。
不过,他没有思考很久,因为在经过吴强家后面的水塘时,郑毅文很快发现了他的自行车。
郑毅文停顿片刻,随后加快脚步向那辆自行车走去。
是他的。
是那个人的。
车挺旧的,但郑毅文记得在右边扶手上,贴了一块黄色海绵宝宝的贴纸。
应当有很长时间了,黄色海绵方块的左边眼睛被磨损得厉害。
郑毅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回应他的是一串肆意的笑声,郑毅文知道这个声音,他往前走了一点,在高处微微俯身,眯起眼睛,看见吴强家的水塘里有一个人影——他想找的人就在那儿,穿着红色的橡胶长靴,衬衫上沾了不少泥点子,两手空空地朝着站在草地上的中年人笑道:“吴叔——我抓不到啊!
你的鱼——滑不溜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