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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是《白兰裳》,讲一对相爱的恋人,被双方父母分开,一死一活,几番轮回后再相逢的故事。
虚幻的朝代,千年不改的痴情和哀凄,听得人心里泛起点点水波,许多伤感。
谁都希望无所保留的付出,天荒地老的感情,执手一生的伴侣,但是,这样没有瑕疵的感情只在戏里,哀伤和甜美都加上了浓重的油彩,戏子眼角眉梢的情意流转,把听戏的人勾进了不存在的世界。
李湄玦想起,这出《白兰裳》排戏时,二姐姐拿着剧本不屑地说,若是他,必不会一辈子苦苦思念死去的妻子,生死别离无望,不若同归黄泉畅愿。
人的身体毕竟脆弱,折不起过度损耗,李湄芳酒醉金迷的日子一过长,身体就大病小病不断,李家的小灶上不间断地煎着黑浓的药。
欢洽的恩客仍频顾往来,不知死活地混闹结果就是,彻底躺在榻上,连台都登不了。
幸好,李春弋和李湄玦都能担纲上台,李家班场子落不下。
李湄芳病后,整天躲在大屋里,外面一步不走。
医生说,忌与人来往,李家爹娘干脆连自家人都禁了出入,李湄芳的一应吃饭尝药,洗浴换衣,都由李二姑娘一个人揽下。
连李湄玦见大哥都少了。
所以归家听见李湄芳唱戏的声音,心里高兴,大哥能上台唱戏,是大好了吧。
可是听着台上唱功不落,曲调却愈见悲凉的走向,心里又一分分吊起来,大哥这哪是好,分明入了魔症了。
调子愈下滑时候,戏台后蓝帘子一掀,走出一个英姿飒爽的武生,手里执剑,唱腔罡气十足,硬生生把旦角滑落的音拉扯起来。
是二姐姐。
李湄玦听着戏台上两个人配戏,只觉不知沉入戏里戏外,看的听的,无一不好,花旦美貌温婉,武生俊帅霸气,非常的般配。
这是他的大哥和二姐。
正唱到兴头上,花旦一个前仆,没有前兆地呕出一口血,生生溅了白里生花的锦衣,蝶一样轻飘飘的身体落在武生的臂弯里。
李湄玦惊得站起来,手里的瓶子哗啦啦撞到椅背,掉到地上,打了个圈,扎了绳、包着瓶口的油纸松掉,黄冷冷的油渗了泥土地。
李湄玦疯一样跑过去,看着铁青脸的二姐姐抱了大哥跳下戏台,急道:“快去找大夫!”
李湄玦跑得飞快,陈玉绘感觉自己也在跟着跑,李湄玦心里的惊和急,也渡到了他的心里,他是他,他不是他,分不清了。
李湄芳的病情加重,有相好的来打听,都被李春弋赶了出去。
李家班的生意和李湄芳的病一样不景气。
本来就是个外地来的戏班子,靠李湄芳的几本曲子撑着,现在,角主儿倒下了,看着离好的日子远了。
剩下的人,可挑可拣,长得不如大的好,性格不如大的柔,唱得马马虎虎,到底吃的不会交际应酬上亏,现在看得过去的场面,迟早会散尽。
李家爹妈熬不过,叫了常有来往的王旭安来想办法。
王旭安这外表光鲜,腹中草莽的泼皮公子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浑说让李家爹妈拿出体己银子,治几桌上台面的席,但请来往过的、熟的、不相熟的公子老爷都来吃酒,稳稳昔日交相往来的情面。
李家爹妈想不出别的好办法,竟真真去置办了,就在那现成的院子里,摆起席,架起台,让班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收拾齐整了,唱戏,鼓乐,陪吃酒,务必令宾客欢喜。
第三十九章:宴客
李家班摆席宴宾客。
院子里的流水席,怎么能邀得来真正上得了台面的人,邻里或同行,顾着他们面子的过来吃了盅酒,说几句好话,坐了坐就走。
酒过三巡,剩下的都是平日里花街柳巷宿惯的无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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