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却是不以为然:“什么天规森严?他自己参不透,却要别人陪着糊涂。”
他凝视天枢,“星君怕是担心自己意志再坚,也敌不过情念无常吧?”
“荒谬。”
天枢神色未变,然而话中已有不悦之意。
能让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星君心念动摇的机会实在不多,应龙又岂会放过,他不紧不慢地娓娓言道:“尚记得星君曾言,逆天无赦。
然而星君却多次放过堕仙为妖者,是何道理?星君所言之公允,看来也不外如此。”
天枢无言,笔挺的身躯仍如以刚劲之力直插入水的木桩。
应龙强健的身躯伏身而近,凑到天枢耳畔,耳语轻喃:“若是舍不得,又何必放手?”
嘴角挑起一丝邪魅至极的笑意,“只要星君点头,妖帝宝座,本座唾手可得。
新的帝座,尚需一副兽皮铺椅,上古雷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那位巨门星君,自会毫毛不差地交到星君手中——”
“嗡——”
泉水表面被骤然破分而开,一道锋锐的冷芒直指在应龙咽喉,没有任何预兆的杀招一闪而现。
电光火石间,玄黄乾坤钺破出虚空,一左一右夹击盘古凿,只闻金刃交击声震耳欲聋,两弯利刃险险夹住了剑尖,阻了这已刺近咽喉要害的一剑。
神兵交锋,这池水瞬即被轰出一道五丈之高的水柱,待水柱哗然落下,只溅得水花四溅,四周一片狼藉。
池面嘀哒嘀哒弹跳水珠,如珠玉坠盘。
那双深如墨髓的眼瞳中,是凛然不可侵犯的绝杀之意:“本君仍是奉劝龙王,安分守己,性命无忧。”
他抖了抖手,收去盘古凿,泉水早被轰散大半,只剩下浅浅及膝。
他站起身,迈步上岸。
应龙却仍在原位,对毁泉一时竟全然不恼,反而像得了天大便宜般笑看着天枢宽厚结实的□背身,看他捡起衣服逐渐穿戴整齐。
“本座不过一时戏言,星君何必生恼?”
“龙王贵为一方之尊,应当谨言慎行。”
天枢挽起腰带,“若为一时戏言所伤,未免不值。”
冷冽语调,全然没有为方才的拔剑相向而感愧疚,如果方才在那里的不是上古妖龙,如果他的兵器不是与盘古凿可相抗衡的玄黄乾坤钺,只怕此时池里面已剩下一具被穿透咽喉钉死池中的尸体。
应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初见之时乃两军阵前,尚记得那副杀伐决断,毫无妥协的战书,这位位不高、权不重的贪狼煞星,临危授命率十万天兵抵御百万妖众。
那一刻,纵然他身后十万天兵旌旗猎猎,战鼓喧天,然在应龙眼中,能阻碍他逆天大业者,却唯面前此人。
如今……
转眼间,他已穿戴整齐,回过头来,看向仍旧□身躯的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