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听到谋反二字,蓼湘一惊,“那我师父他怎麽……”
这下迟轩也有些惊诧道:“仁疏王意图逼宫的事当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道?”
蓼湘苦笑道:“我家可是在穷乡僻壤之中,哪里能听说。”
迟轩略点了点头,又说了下去:“参与谋反的几家全都被株连九族,下诏当夜,太子在玉阶上跪了一宿,以死相逼,先皇才答应饶华秋叶一条性命,却说是逆臣不得有後,处以宫刑。”
迟轩说到这,又灌了口酒,偏头向蓼湘道:“你知道他原先是个多骄傲的人麽,大皇兄每每与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
他们之间的那些情愫就算是我们这些孩子也能看出来,那个人却始终不肯委身於他,说是太过污秽,让人不齿。”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颈,“这是我无意间偷听到的。”
蓼湘怔怔的摇了摇头:“你说的怕不是我师父,他和那位华公子一分一毫也不像。
他……”
“你知道他为什麽叫风七麽?”
迟轩打断了他的质疑道,“因为大皇兄最爱自比做梧桐,说是得他这只凤来栖息,凤栖梧桐,大皇兄与他玩笑时就常戏称他凤栖公子。”
蓼湘这才半信半疑地看着他,问道:“那依你说的,他当年那种性子怎麽可能会在受刑後若无其事的入宫做了个司礼监。”
“这个我也不知道,”
迟轩低下头道,“我们谁都没想到,听说他不久便向大皇兄自荐枕席,在人前也从不避嫌亲热,闹的整个宫中都是风言风语。”
蓼湘皱眉道:“听说先皇对皇子们极为严厉,怎会如此纵容?”
“那时候先皇正在病中,下面的人怕他听说後病情加重,都刻意隐瞒了,”
他咳了一声,又道,“那时候太子监国,大权在握。
华秋叶更是炙手可热,在朝中拉党结派,铲除异己。
大皇兄那时爱他入骨,对他是言听计从。”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到了那个地步,想必有些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他忍辱活下来是为了什麽,可是大皇兄却仿佛神智昏聩一般,对所有上谏充耳不闻,直到我父亲也进了京,连夜面见了先皇。
先皇勃然大怒,任谁求情都无用,当夜就赐了一壶鸩酒给太子,对外称是暴病而亡。
从此宫中谁也不敢再提景烈这个名字……”
他说完这许多话,沈默了一会,又道:“後来我随父亲回了封邑,也是前些时候才听皇兄说起原来当年那人并未被一起处死,只是一夜间容颜衰退……”
蓼湘却一直没再回应,只是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迟轩见他有些不对,晃了晃他肩膀:“你怎麽了?”
他抬起头,面上有些疲惫的样子,答道:“没什麽,只是以前听人说过之前有宦官乱政,没想到是师父。”
他喉头动了动,“他从来没什麽朋友,也没人愿意与他搭话,脾气很坏,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刚进宫那会经常偷偷咒他……谁知过了两年他真的死了。”
迟轩听不出他说这段话的感情,只能静默着坐在一旁。
“原来……他那麽对我是因为有前车之鉴麽,”
蓼湘缩了缩肩膀,用手捂住脸,“他太高估我了,我没有师父那麽大的野心,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我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闷闷的,略微有些哽咽之声,想来是忆起什麽往事。
迟轩知道蓼湘说的那个“他”
是指谁,他嘴里也漫上了微薄的苦意,伸臂揽了蓼湘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
他肩骨并不窄,仍是男人的体格,只是瘦得很,又加上低泣声,就不由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迟轩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经意间指尖滑过他颈间拿出浮肿的咬痕,突地一顿,心里就慢慢的不舒服起来。
他叹了口气,收回手,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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