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山庄傍山而建,一进门便是一条直通向顶层内院的楼梯,宅院楼阁顺山势渐渐拔高分布于两侧。
庄内多植奇花异草,山泉溪水由上至下贯流其中,以自然生长的山石草木为饰,自有一番天然美态。
白溟坐了许久,夜风卷着微凉的水气徐徐吹来,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不多时便令人通体生寒。
他只得起身踱步回房,心中一边惦记着其母方才所嘱之事。
送个礼物,说来容易,真细细想来时却觉分外难办。
他一男子,自无脂粉首饰可赠,亦不通女红针线或是水墨丹青,放眼望遍屋子里,不过文房四宝与架上刀剑。
既同是习武之人,想必刀剑等物定然不会缺的。
但除去此类物件,的确也想不出有什么可送的了。
白溟为赠礼之事发着愁,便开箱倒柜地翻找起来,却理出一堆杂物。
正觉无望之时,一眼瞥见其中一个灰不溜秋的锦盒,疑惑着打开一看,却是眼前一亮道:“就是它了!”
同一片如水月色下,灵衍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情。
有关于白夜山庄之事,她思来想去,虽一时间胸中激荡难平,甚至想向江灵殊问个究竟,到底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横竖无论想做什么,以她自己目前之力都是办不成的。
不过,趁着比武大会借机观察打听一番倒是可行,其余的事便如苏师叔所说那样,以待来日罢。
但只一点,要师姐嫁给白家少主,那是万万不行的!
灵衍一想到这里,便更觉烦躁。
千般愁绪牵扯出心中一丝酸楚,明明不该去想,却又忍不住触碰,如纤弱蛛丝上坠了一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守着觉得沉重,然更不舍弃之。
她在榻上这么翻来覆去,终于还是下了床,披上衣裳打开了窗子。
月光泄入,镀半室华光,就连空气中的微尘都通透起来。
灵衍抱了手炉坐在桌前,借月光向窗外望去,主殿已无灯光,静悄悄一片。
想来也是,江灵殊那身子,确实该早早休息着,比武大会时她作为少宫主,再不忙也得帮着操持些事物。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子,好容易劝服自己还是仔细想想该送对方什么生辰之礼才好。
年后再一月便到了日子,太复杂的物件儿是做不来了,荷包香囊之类又太过普通,须得想个别致些的东西,最好能随身带着,叫她一看见便想起自己,才好代表二人的情义。
可这宫里能弄到的材料不过山石草木、丝绸绢帛等等,又还能有什么特别呢?灵衍苦苦思索,痴望着月亮,终于想起一件东西来。
也记不清具体是儿时哪一年了,一天夜晚,也是如此澄澈的月光下,母亲坐在院中的树下,从袖中摸出一截极短的横笛吹奏起来。
她本以为其音应与萧声差不多,幽冷清婉、不绝如缕,正似此时所居的水乡小镇。
没成想二者只是形略相似,音色曲调却相去甚远,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站在空旷的谷中抽泣呜咽,着实不大好听,也太过凄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