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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2页）

“你当我会逼你选理科啊，你快点走文，这个晦气你陈老师办公室拿大小王都要不起...”

大学。

“留在本地干什么，你读这三年就没有喜欢的人可以抄志愿啦？你抄我志愿？我母校拆了现在归985，你不要给我这个痴心妄想...”

“放假回来干什么？没钱出去玩啊...”

“放假第三天了，怎么已经开始看你不顺眼了...”

突如其来的某一天又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像她妈妈，没有抑扬顿挫的教师语态和淡淡的方言腔调，平静得像是一滴最普通的水。

“...她说没有那么多钱...你还小...一拖再拖......”

“...你回来吧，陪她最后一段。”

猫湿软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脸，补充了少许盐分。

住院。

“撒进海里吧，我喜欢海，都扩散成这样了没得治，反正都是躺，早知道我之前跑到银滩去躺...”

“养猫啊，养啊，你快点去抱，去偷去抢去骗，反正我是见不到你的小孩子了，不要生，苦得很，万一数学考三分我老脸都在一中丢光...”

透析。

“我不苦啊，我过得很快乐，你以为怎么？我没给男的做老妈子，这辈子就自愿当你一个人的妈，把这么一个数学考十八分的笨蛋拉扯大了，国家应该给我颁个感动中国...”

“我就要你长高，长大，哪里对你有要求？十八分是跌破正常人的底线了，我不要怀疑一下是不是不小心生了个猪吗，小胡护士你评评理...”

还有。

“你不要像我以前那样笨，我这么爱你，你不要随便就看上一个烂男人，我养你这么活泼开朗人缘好，坐到哪里都有话讲，你要是不幸福快乐，人家就不止笑我女儿考十八分。”

“到时候我都死了，我不能跳起来反驳你高考一百二十四分，我在海里都不安生。”

“哭什么，怎么跟隔壁那个妈宝男一样，支棱起来，我走了你要是不回去住，把隔壁院子里的花撅了，死老太婆偷我的苗盆都不换...”

最后。

“你告诉他们...高考数学一百二十四分...”

“别想我...撒进海里...”

放完了，人也就是一盒盒录音带，这辈子的话放完了，路就走完了。

除非是哑巴，可惜肖开云女士做老师，这辈子讲过的真理比吃的饭都多。

仗着她不再能依靠自己执教多年的口才说服数落任何人，肖诶把抽噎咽进肚子里，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不。”

从肖开云女士死去的第三年开始，肖诶搬到离海不到四十公里的地方，工作了两年。

五年，那个承载着肖开云女士的坛子始终没有被打开过。

在肖诶得到第一只猫的时候，当她买下灰扑扑的蹲在捕鼠笼子里的清清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把猫带去了医院。

其后的每只猫都是，但凡一点小病，都会引起她极大的警觉，小猫好端端走在地板上，她闲着没事就会拎起来看看鼻子眼睛屁股，因此清清吃坏猫粮，她很快很快就发觉了。

她爱猫，但不假思索走入台风暴雨天，除了这份爱，还有很多爱得不到的勇气，是从不肯失去里面来的。

肖诶不肯失去。

小时候她妈妈是老师，没有爸爸，跟妈妈学了一口抑扬顿挫的语调，颐指气使的态度——这样说真的不好但她认识的很多教师家庭都有这个问题，几乎没几个朋友，有也是只会跟她说小话，其他时候根本不理她的。

稍微长大一点，青春叛逆期认识了几个非主流，指着脑袋说妈要把这玩意染成红的，要把屋顶掀了，肖老师才吸着气肯把窗子稍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