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子长篇大论的开头很是让我想大嘴巴抽他,可后头的话却让我越听越没话可说了,“为什么说你是自找呢,你瞅瞅,你睁开你那俩大眼珠子瞅瞅,能进前十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那都是满圈的鸡鸭鹅你没发现呐?!
你就说那谁,啊?丫一看就是跟评委睡过觉,对不对?还有那谁,就第三那小子,他他妈要是没从当主持人那小丫头片子被窝里出来过就算我瞎了眼,哎我还跟你们说,别看我眼睛不大,瞅这事儿我可是一瞅一准儿~!
再说了,咱不说谁钻过谁的裤裆,咱就说大众审美倾向,川川,九儿,强子,你们仨拍着良心说,操,也甭拍良心了,回再拍娄了,咱拍着肺管子说,你听听现在满大街流行的那都是什么歌儿?!
谁也不是聋子,你们听听,哎人家那才叫流、行、歌、曲呐!
你得柔软,知道不,你还得酸,还得无病呻吟,你得达到这几条儿才初步具备进前十的资格。
还有什么特重要知道么?你得有人捧!
你得有一大堆吃爹妈花老家儿的小丫头小小子儿哭着喊着捧你!
对不对呢,要不,你票数哪儿来啊,你庸俗不要紧,你还得有一个庞大的,同样庸俗的,欣赏你那种庸俗玩意儿的支持群体供着你!
明白没有啊同志们?!
哦,你想凭良心玩儿音乐,你以为你就能大红大紫啊,门儿也没有啊!
现如今这世道儿就这样儿!
你得学会迎合大众比他妈荷兰地平线都低的审美水准,懂不懂?!
哦,你高雅,你认真,你呕心沥血,那对不起了,你就得排后头蔫溜儿忍着!
不忍着怎么着啊,啊?你还想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啊?不可能!
Nohope,Nogood!
当然了,你也可以一死以明志,就跟屈原似的,倒也成了,最起码现在咱五月节还吃粽子纪念他老人家呢。
可这忒不现实呀你说呢宝贝儿?再说了,哦,我没进前十我就死去啊,那我这命也忒不值钱了!
我凭什么呀,我死了,好让那群家禽老占着前十抱窝下蛋呐?!
真是……这么跟你说,周小川,哎,哎,我说你看着我……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第一,再吹一瓶儿二锅头,回家吐完了就睡,睡醒了还凭良心写你的歌儿,放心,哥哥我支持你,天塌地陷我给你扛着!
第二,嘿……你瞅那边儿那过街天桥了嘛,新修的,你从那上头,大头儿朝下,蹂——吧嗒,往下一跳,一了百了。
可我得提醒你,你以后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你再想当第十四名都没有了……慎重啊我的队长同志!
慎重啊……”
我在嚼子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没吭声。
他说到可笑处,我跟着笑,说到可气处,我大不了再跟桌子底下踹他两脚,可我知道,就算我把他踹到腿肚子朝前了,他要是不想停,也肯定停不住。
川儿听着他说了那么多话,眼神里慢慢从满是惊涛骇浪变得静如止水了。
这是我一向认为极为神奇的事儿,嚼子一堆废话,川儿静下来了,他嘴角挑了两下,眉头还皱着,笑声却发了出来。
他笑得挺别扭,挺苦涩,然后紧跟着,大颗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跌落到脸颊,滑落到嘴角了。
我手里的酒杯握得足够紧,因为我的手腕在发抖。
下意识一样的,我看向一边始终不说话的林强,刚想开口说句什么,一股温暖就覆盖了我的另一只手,低头看,是他攥着我的手掌,动作很轻,很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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