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冬天,马萨诸塞州雪下的非常大,天气却不怎麽冷。
他在秋季毕业典礼上接到父母出意外的消息,马不停蹄赶赴医院,却只能守在抢救室外听着不断下达的病危通知。
等他再见父母,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没有熟稔亲密的问候,他们只能间隔着一层雪白床单做最后的告别。
可是他一滴眼泪都没有。
医院围满了公司高层的同僚和股东,整整一个月,每天放置遗体的大厅都有络绎不绝的人。
每个人看似悲伤吊唁,实则虎狼环伺,各个心怀鬼胎。
就等他孤立无援时将殷家一口吞噬。
他怎麽可能在这些人面前哭,在千钧之压下连悲伤都那麽奢侈,等他扛过一切后,心中的悲怆都变成了枯槁的草木,他想哭都挤不出一滴泪了。
但他还是要这麽告诉洛厘,让她觉得自己还是跟从前一样,还是她记忆里的殷佳遇。
走神间,眼前一片阴影闪过,就像一朵橙色的火烧云落在地面上,殷佳遇垂眸看见洛厘蹲在面前,很认真的问:“是很难过的事吗?”
殷佳遇想了想:“是吧。”
他脸上倏然接触到一片春芽般的细腻柔软,他有些诧异,擡眼看着洛厘伸手抚着自己的脸。
洛厘:“我刚用热水洗过手,暖和吗?”
他点点头。
洛厘赶紧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企图把他的脸包在自己手心里,殷佳遇被捂得快要看不见了,但他没阻止,反而扬起唇角。
他听见洛厘说:“这样是不是很舒服?难过的时候抱着暖和的东西就会好多了。”
她没有告诉殷佳遇,刚才他用手触碰自己脸颊时,她非常喜欢。
就像中午盖着他的被子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但她不敢说,因为自己并不是他喜欢的人,跟不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他会不高兴的。
她不能主动要求。
殷佳遇没有动作,任由洛厘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透过指间缝隙,看到那张认真的脸,他喉结微动,枯槁的心竟变得酸涩起来。
“厘厘。”
殷佳遇忽然叫她:“今晚跟我一起住吧。”
*
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张路娜顶着鸡窝头,用手机给老家的父母拍摄酒店的情况,她举着手机从门口转悠到最里面的窗户前,“看吧,这就是酒店的房间,从床到窗户两三步,到这就完事了。”
母亲戴着眼镜凑近,奇怪道:“怎麽还有两张床啊?”
张路娜摘了隐形眼镜,此刻也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双人间嘛,当然两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