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没事吧?”
“没事,钱难挣屎难吃。”
这还是两年前小镇中学门口卖炸串的大叔的口头禅。
郁风插了一块哈密瓜喂到他嘴里,他说:“很甜,你快吃。”
油星蹦地最猛烈的时间过去,许远又靠近油锅,开始慢慢翻搅里面的土豆条。
郁风问:“你是怎么想到把水果切成这样卖的?真有人会买吗?”
“我上班那家KTV,水果就是这么卖的。”
他饶有兴致地给郁风讲述他们KTV里卖的食物,果盘、花生、毛豆不用说了,连烟酒都比外面贵很多。
“那不会有人买吧?”
“一开始我也以为,傻缺才买,西瓜六毛一斤,KTV卖20一小盘。
从外面买一个带进来吃多划算。
不过我在那儿干了一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自己带水果进来的,都是进了包间再点。
后来想想,靠,哪个老板会提个西瓜出来玩儿,不要面子的吗。
烟和酒也是,在我们这里消费,有小姐陪酒,有我们单膝跪地点烟……”
“你也要给他们点烟吗?”
“我抢着点,运气好有小费。”
郁风一时语塞,许远描画的这些都市灯红酒绿,他当然也知道,来自远方绮丽的金钱与欲望的种种传说早已在这边铺陈开来,虽然现实还是陈旧的一切,但报纸杂志、故事期刊、电影综艺还是不缺乏的。
小地方的少男少女们容易早熟,但和看《康熙来了》的港台小孩或者看《美国派》的外国小孩的成熟方式不同,一拨人是在开放的外部环境中拥抱成熟,另一拨人是在极度的压抑中脑内高朝。
“脑补”
的力量是强大的,小城的少男少女沸点很低,凯特温斯莱特在甲板下的一声娇喘、课本里“停车坐爱枫林晚”
的一个谐音,都可以煽动他们的情绪。
郁风在许远身上看到了割裂。
他看起来天真落拓,与痴男怨女灯红酒绿是两个世界,直到郁风听见他的“打工”
竟然包含给人跪着点烟。
他是怎么想的?
他这么从容地说出口,也许他并不觉得跪着赚钱是堕落,毕竟他似乎没有习得所谓的“礼义廉耻”
,他又是个男的又是个不成熟的少年,所以社会对他的规训天然少了一层。
他在外面恣意生长,好像某种食物充足、没有天敌的神秘幼虫,不知会演化成什么形态,危险的同时让人生出无限好奇心。
许远还在念念有词,盘算他的生意经。
“兴许我还可以卖煮毛豆煮花生,唉,就是毛豆太多毛了,我怕痒……果切卖多少钱合适?肯定不能像KTV卖那么贵,我可以参考水果摊的定价,加上切出来的损耗和我的人工,这样学生可以买得起,唔……损耗和人工算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