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陈槐安忽然起身,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本本子,迟潜认出来那是先前被邹昀一伙人抢走的画册。
他没有再躺下,就半靠在了墙上,说:“你睡,我给你扇风,被子要盖好。”
“哦。”
“那你不睡吗?”
“不要说话。”
“哦。”
风凉凉的,吹着很舒服,迟潜睁着眼睛有些走神,他还没看过他的画册呢,不知道画的什么,他听到了,那些人说他画的好…
“眼睛闭着。”
他忽然开口。
迟潜听话的闭着了。
“大哥哥。”
陈槐安现在怕听到这句话了,他偏了偏头,面无表情问:“又怎么?”
迟潜睁一只眼看他,软了话说:“枕头,我没睡过这样的枕头,有点响。”
娇气。
他家的枕头芯里都是荞麦壳,他爷爷以前亲手做的,这可是好东西,这小孩真不识货。
他伸手把他枕头拿掉,又把自己胳膊垫了过去,“枕吧,除非我骨头碎了,否则不会再响。”
不响是不响了,可迟潜刚把头靠上去,就被咯到了,少年的手臂硬邦邦的,一点肉也没有,不软也不舒服。
他又撩起眼皮小心翼翼看陈槐安一眼。
陈槐安半阖着眼睛靠在墙上不看他,他另一只手还在替他慢慢扇着风,道:“你再说一句,我把你从窗户那丢出去。”
“……”
迟潜就不说话了。
他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
陈槐安心中有些狼狈。
这种娇气的小孩,他不该对他这么好,他应该要多吃一点苦才对,这样才公平,而不是那样幸福,幸福的扎眼,就连他这种人也绕着他转。
他又想起吃完饭之后,黎潮汐问他迟潜能不能跟他住一晚上,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他私心是想让那小孩也感受一下雨从屋檐上面打在身上是什么感觉,想让蜘蛛网爬在他脸上把他吓个半死,想让他也睡睡他那硬邦邦的板床,还有闻闻霉灰的味道。
可是这些通通没有。
他提前回家把霉灰和蛛网都给铲了,水桶倒了重新又拿去接着,他甚至还铺了床最软的被子给他睡,现在,陈槐安的两只手都用来伺候他去了,没有一个是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而派上用场的。
陈槐安很后悔。
他想,他不该那么轻易就答应黎潮汐的,就算吃了她两口饭也不该。
“……对不起大哥哥。”
陈槐安,愣了愣,感到胳膊轻了一些,是迟潜在翻身。
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在讲梦话,字字都粘连在一起,含糊不清,“每次给你的都是甜的…”
陈槐安微微抬身睁一只眼看他,他手上扇风的动作一直未停,慢慢悠悠的,雨落到桶里的频率小了许多,夏天的夜晚,外面偶尔有几声蝉鸣。
是在说这个啊…
陈槐安看了看窗,好半晌,又重新靠回去闭眼了。
其实他也就吃了颗糖,没冰箱,其他的都放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