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早和阿虎一起去巡检司后园了,你喊也喊不到人,”
陈大花已经兴奋得坐不住了,手里挥着帕子在云娘身边晃来晃去,嘴里不停地说着,“你别以为你给汤巡检做妾委屈了你,人家都愿意把清白的大姑娘没名没份地送进来呢,像我们这样的,只要能进门就是万幸了。”
“还有,你该不会真信汤巡检家里穷得只靠俸禄活着的吧,我早探听清楚了,他家里虽然没了爵位,可并没有被抄家,家财还是不少的。
另外,你知道他亲娘吗?也是一个侯门的千金,听说陪嫁的时候十里红妆绕着京城走了半圈,一头进了门,另一头还没出来呢,她又只生了汤巡检和他哥哥两个,就算分给他一半,那也是金山银山,你织一辈子锦也攒不出那么多钱!”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汤巡检怎么也不能在我们盛泽镇住一辈子,他是接上一个来的,算起任期来,恐怕只有不到两年时间了,到时候一定要走的。
他这一走,天南海北的,再想见面都见不到了!”
“你听我的,云娘,我固然是为自己和儿子打算,但也真心想帮你。”
陈大花走累了,又坐到云娘身边细细地讲,“汤巡检眼下看中了你,这可不容易,他一向眼高于顶的,多少人想投怀入抱都不能呢。”
“眼下他前房夫人死了,身边一时没有别人,这人在外面又一向冷情,若接你进了门,回了家里,还不知怎么疼人呢。”
“但是你也别太得意,汤巡检这样年青,一定还是要续弦的,而且一定要娶名门大家的小姐才行。
你就算能拦也拦不住许多年,到那时候就你一个还不是要白白受欺负吗?我们两个在一起,互相照应着就要好得多。”
“而且,只要我们都到了汤家,我就让儿子认也你做娘,将来他长大了,为官做宰的,我们就一起跟着享福了!”
云娘等不来荼蘼,只得听完了陈大花从头到尾所有的小盘算。
其实她就是一心想傍上汤巡检,不再辛苦磨豆腐,靠着汤巡检养好儿子。
只不过汤巡检不理她,她就想靠着自己帮忙而已。
陈大花怎么算计的,云娘不管,可自己才不要做那样丢人的事,让汤巡检看低了自己。
这时云娘早收了泪,也不气,只淡淡地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我不送客了。”
陈大花虽然利欲薰心,但却是个精明的,先前她一直觉得掌握了云娘的心思,能将她引入到自己的想法中,助自己一臂之力,现在发觉自己根本劝不动云娘,便也不劝了,只冷笑道:“我说的都是知心话,你不肯信,也由着你,只是将来后悔了,就都晚了。”
“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只织锦攒钱,过自己的日子。”
其实陈大花今天来说了这么多,云娘还真听了进去。
女人自己当门立户过日子不易,陈大花那样一个要强的人,撑了这几年,也撑不下去了,一心想找个依靠。
自己也该早日拿定主意,或嫁人或过继个孩子,免得拖过了这几年的青春,再想怎么样就更难了。
至于汤巡检,就算刚刚云娘心里还有些奢望,现在已经彻底没了。
道理其实还是那个道理,云娘先前也曾懂,只是这些日子与汤巡检邻居住着,看着他的为人作事、品貌风格,心里早知道他的好了,今日又被他一撞一扶,心神荡漾,若是那时汤巡检立即遣人说媒要讨自己做妾,云娘恐怕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