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我还是很没出息地想到了第一次看到倾镹出剑时的样子,在一个小镇的茶肆中,他轻飘飘的一记快剑整个将对方劈成了两截,躲在角落里无辜的我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时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抿着淡淡笑意,整个温润如玉,好似神祇一般不惹人间烟火,更毋谈会看到瑟缩在人群中的我。
而这样只能被仰望的天之骄子,我此后能同他讲话,能同他对弈,能同他练武,更借一时头昏吻过他,哪怕被他利用了,伤了,放弃了,真的,也够了罢。
或许是由着这样想着想着,内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是风雨过后的水面,一片澄澈,明心见性,一眼就看到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身影。
我看到衣衫上洇开一片殷红,自当是我的血,可是好似一点都不痛,我顺畅的将对君剑法从第一式使到了第四式,目之所见尽是彼此的剑影,充斥满了世界,看着就像幻觉,浮光掠影,莲青色的袖袍和衣袂,似梦非梦。
连使四式对君剑法到底是对我负荷太大,第四式还没使完,我就因为心力过耗呛出了一口血,动作一滞,就看到一道闪电似的细长亮芒笔直穿透了我的右胸。
在这一刻我看到倾镹一脸的惊愕,可他手上的剑已经停不下来了。
由胸前的一截剑上泛出,本来混沌一片的世界此刻反而慢慢亮了起来,那剑光像是一枚太阳照亮了眼前的所有,而那光芒太过刺目,几乎要戳瞎了眼。
我半跪在地,横手握住了贯穿在胸的剑身,猛地闭上了眼,倔强地死也不愿意让眼泪渗出眼眶。
我是卿沽衣,落鹜山的卿沽衣,千岁门的卿沽衣,死也不肯低头的女汉子卿沽衣,就算死,也不该再没用地滴眼泪。
直到有冰凉的指尖触摸在了脸颊上,因为太冷,反而有了火种一般的灼伤感,在这一瞬,所有的直觉都回归了身体,眼睛和鼻子酸涩得几乎抽搐起来,我自虐似的就是不睁开眼。
而闭上了眼,我也摆脱不了那刺目的光芒,是不是死前的幻觉,眼阖后的世界一样光明一片,然后,细碎的光点慢慢拼凑起来,流光浮动的视界里开始有了轮廓。
闭上眼,你看见了谁?即使他就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悲伤?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
注:《竹枝词九首》第七首刘禹锡
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四十一盏·中山酒【小修】
中山酒·闻道中山酒,一杯千日晕。
……
深冬,群山皆在北风中白了头,我握着暖炉绕着落鹜山绕完例行一圈已是气喘吁吁,呵出的热气像雾一样萦散,我咬着牙回了秋长山,方甫一进屋便立刻奔向了火盆,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了炭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