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烦躁,我知道不是为了殷鎏川。
拐了道口子,进了一片树林,夜里也看不清是什么树,顺着小径走啊走,树荫下一片黑暗全凭脚底的触觉才分得出路,忽然就走出来了,皎白的月光迎头扑来,就像从无尽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豁口,跨出去,一下就来到了另一个无暇美好的世界。
我眨了好几下眼,才适应过来,眼前是狭长的一片空地,十步外就是悬崖。
原来是到了天枢宫的后方么。
还没走几步,隐隐间好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是酒香。
我皱了皱眉,下意识就觉得一阵不舒服,睡着酒味飘来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果真有个人,就坐在悬崖边上。
我看着那人的背影,肩宽宽的,偏偏人又是清颀的,青丝流水一样的披落,莫名的让人想到鹤,或者竹。
其实也就一个背影,我却一下就知道他是谁了。
我觉得我该立即转身走掉,哪怕为了那讨厌的酒,然而就是挪不动步子。
记得谁说,身体很多时候才是最诚实的。
想到这句话后我忽然很想自嘲,可连扬扬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那人也没有回头,却轻易叫出了我的名字,“……沽衣。”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我,肩上的墨发一下子泻落,带着淡淡的光韵流转起来。
他明明在对我笑,眼睛却有些黯淡。
这一刻,清淡的光洒在他的侧脸上。
月光倾城。
人亦倾城。
……
倾镹笑着对我招招手,我又鬼使神差了,所以我凑过去坐下了。
将两条腿悬下,在半空中晃荡着,这样子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
“……不久前,我们也这样坐在崖边上呢。”
身边的人开口道,声音却好像有丝不稳。
“……嗯。”
“可是后来我又惹你生气了,所以沽衣就不理我了。”
倾镹仰头喝了口酒,低头闷闷道。
我悚然一惊,觉得这完全不是冷酷无情的倾大宫主的说话风格,侧头看了很久,才叹了口,“倾宫主,你醉了。”
倾镹的脸颊在月光下呈现着醉态的红晕,他孩子气地歪着头看我,眼神有些涣散,波光潋滟的凤眼还一眨一眨的,喃喃道:“你答应了我,会叫我倾镹的。”
我深呼一口气,“……倾镹,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这里危险。”
说着便去拉他的胳膊,然而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包在掌心。
有些冰凉,冰凉之后又有些温暖的触感。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呆着没动了。
倾镹却又开口了,“沽衣,我送给你的桃子你吃了没啊。”
“倾镹……我说你以后别再喝酒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我,眼睛亮亮的,凤眼微挑,勾着清浅的光,两颊酡红,连着唇色也是殷红,他皱了皱眉,好一会才巴巴地说:“……你不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