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在下错了。”
季子牧鞠了一躬连声道歉,自己总想着苏词最次也该是入仕的,想着他的出身却未想过他这个人。
陛下网罗天下人才,想跻身朝堂的人太多了,也有太多能人志士做的比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要好,既如此苏词便做他想做的吧。
总之无论自己说什麽,他总有理由来反驳你。
季子牧身为他的竹马之交屡屡感叹他的不思进取却也无可奈何,琴棋书画哪个名门贵族的公子不通呢?可像这样癡迷的,苏词却是独一份。
“杜鹃姹紫嫣红,自有它的品性在,怎地就低了旁的花草一等?
何况今日我约你去,本就是有正经事要做的。
自百年前,高渐离所擅乐器筑便已失传,数年前我请了能人去寻访挖掘,又请了能工巧匠制作出来。
其中的演奏方式,我琢磨了一年有余,如今算是小有所成,今日还请你洗耳恭听。”
苏词带了两个仆从随侍左右,苏大抱着的是苏词常用的桐木七弦琴,而苏小抱着的乐器季子牧自是见所未见,应当就是苏词所说的筑。
“苏允之清风明月,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琴师,又何必耗费如此心力去学一件早已失传的乐器呢?”
季子牧对于苏词的想法总是不解,但或许也可以理解一二的,这个人活的纯粹,就像他说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我不做将军自有人去做,我不登庙堂自有万千人想要出人头地,或是光耀门楣,或是为国为民,当今的世道并不需要一个我站出来,而我做的不过是我想做的事。
也因此,苏词至今未曾娶亲,世人都说梅妻鹤子,而苏词或许是将这乐当做了他的伴侣。
“世人皆识四书五经,我却惋惜乐经失传已久,筑也一样,其音慷慨悲壮,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複还’。
这样好的东西总该留下来。
若是丢了,才是我的过错。”
苏词站在街市上,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如瀑的青丝用一支白玉簪子束起,认真说着这番话的模样又比那探花郎逊色多少?
或许是季子牧偏心,与苏词相识二十载,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样貌才是举世无双的好。
“听那些言语,你不觉得可惜吗?”
季子牧又问。
“可惜什麽?他们的嘴长在他们身上,而我做我想要做的事便罢了。”
苏词神色依旧,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去罢去罢,今日我便洗耳恭听了。
只盼有朝一日苏词也能够高山流水遇知音。”
季子牧倒不是不愿意陪着苏词荒唐,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一个人在世上想必还是要得一知己才不会孤独。
“承你吉言。”
苏词回道,只是心里清楚这样的知音他许是遇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