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同谢瑾一样,以为那个轻狂自傲胸怀天下的苏词在这盛世长安里变了,却没有生疏或是过多的指责他,因为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且不受外人置喙。
而且陆川到底比谢瑾要心细,又比季子牧更懂得人情世故,他隐隐明白苏词到底为什麽选择这条路。
直到苏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陆川才明白:
原先的那个少年并没有变,只是他需要披荆斩棘,所以藏起了怒马鲜衣。
有些人就算外面的壳子变了,内里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苏词看着在他面前坐下的陆川点头:“我决定了的事向来都是义无反顾。”
他明里暗里做的事太多了,即便身边都是可信任之人,也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不着痕迹地掩盖过去,宫里的那一位或许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个装傻充愣,一个暂时不好也不能够发作追究,如此也不差这一件。
“那你呢?又有把握吗?”
苏词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了陆川身上。
季子牧听得云里雾里,坐在一旁捏了块糕点吃打算听他们继续说下去。
陆川摇头而后又是一笑:“只是在古籍中看过,要从患过瘟疫又痊愈之人身上下手。”
“颍川只进不出,如此你还敢去?”
苏词似是嗤笑地说了一句。
陆川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词:“只是有人深更半夜地跑到我的住处去求我,我这一生朋友不多,算得上莫逆之交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这个人却重情,自然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
当初自己穷困潦倒为了那时候还在世的父亲一帖药的钱奔波劳碌的时候,是苏词施以援手,这样雪中送炭的恩情再加上自己与师父的师徒缘分也是因为苏词的缘故才有了今日的陆川,多年的相处也早已成了挚友。
如今苏词有求于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
苏词神色微动,又见陆川开口说道:“何况,身为医者,我想的从来都是悬壶济世,为了这一颗本心,也该去一趟。”
苏词端起茶盏看向陆川笑道:“如此便只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其余二人也同样地端起了茶盏算是举杯而后各自饮了一口茶。
陆川赞叹:“当真是好茶,这宫门王府之中也就这镇国公府能喝到了。”
“你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一些到你的住处。”
苏词莞尔。
“能从苏允之身上得到点什麽当真是难。”
陆川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可是此番,你可是下了血本,自然也不必觉得愧疚,先不说我是医者,你给我的报酬也已经足够。
而且前往颍川的医师不止我一人吧?
包括一些从各地运往颍川的药材。
这些怕是花光了你这麽些年所有的积蓄。
苏允之啊苏允之,都道你吝啬,怎麽这时候就这样大方。
你是当真不怕死了。”
如此大的阵仗即便再小心翼翼又怎麽不引人注目,即便是借着旁人的名号行事,又怎麽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