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定没来过仁爱医院,医院里谁也不认识他,但这不重要,他只要带任明知回去就行了。
找人询问,谁知道被告知,任明知在顶楼的VIP病房给病人治疗,这个病人很重要,这一段时间任医生不会再接别的病人了。
余定问她:“什么重要的病人?”
话音还没落下,手机疯狂的响了起来。
“崽崽,你快回来吧,不用请医生了,”
余有年压抑着哭腔,声音悲痛:“医生来了也没有用,你来,见你妈妈最后一面吧。”
余定仿佛被人狠狠的朝太阳穴打了一拳,眼前一阵发黑,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看不清楚了,天旋地转起来。
但他头脑又似乎极其清醒,顾不上浑身湿透的衣服还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绕过人们的视线,余定朝顶楼的VIP病房走去。
VIP病房有门卡,余定没法去,他走安全通道,一天没吃饭的身体感受不到饥饿和疲惫,一口气爬上了十二楼。
他站在黑暗的楼梯的角落里喘气,顺着推拉门的缝隙,看见十二楼里唯一一间病房,明亮灯光照耀下,里面躺着的唯一的病人——余阳。
而病床旁,背对着门站着的林青峰,他微微低头,温和地和余阳说着什么。
原来这个重要的病人是余阳啊。
余定站在那个黑黢黢的角落里想,楼道里来回吹过来的风像是一把把温柔的刀在余定身上来来回回的割着,阴冷。
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开始散去,他没什么想法,也不想去质问,只是慢慢转身下楼,出了仁爱医院。
马不停蹄的赶往棉城中心医院,噩耗接踵而来,母亲还没苏醒,父亲又进了抢救室,这回连ICU都没进,那天傍晚,医生就下了最后通牒。
最后在这间普通的病房里,一张病床上躺着两个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张珍躺在余有年臂弯,眉头微皱,似有苏醒的征兆,终于,她的手指动了动,睫毛颤动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人还是那样的虚弱,仿佛随时就要消失。
余定想哭,但是眼睛干涩得厉害,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
“崽崽,”
张珍伸了伸手,想摸摸他儿子的脸:“你来了,妈妈......想死你了。”
“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
余定跪在床边颤着手握住张珍逐渐无力的手,眼眶通红,目眦欲裂地恳求道:“我以后再也不走了,我天天陪着妈妈,妈妈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张珍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来:“傻崽崽,又不听话了,听妈妈的话,以后.....要好好的过,怎么过都没关系,别苦了自己。”
“妈,你别说这样的话,你们没事的,爸,”
余定撑直了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去拉他爸爸的手:“爸,你知道的,崽崽一个人不行,崽崽没有妈妈不行......”
崽崽没有妈妈不行,但是妈妈却没办法坚持下去了,余定手中握着的手掌慢慢变得无力。
余定嘴唇颤抖不成调子:“妈......”
余有年撑着身体,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手抱住张珍,一手温和地去揉余定头顶柔软的头发,木讷的汉子脸上全是不舍和痛苦:“崽崽,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也得了这个病,我和你妈妈离开以后,你要好好生活,你妈妈看起来厉害,可是她怕黑,我不能让你妈妈一个人走,对不起,崽崽......”
“爸!
你怎么能这样!
你要妈妈就不要我了吗?!
妈,妈你留下来,你留下来爸爸就不走了,你们都留下陪我好不好?”
余定伏在父母的怀里,撒着泼。
就像以前小时候的每一次一样,只要自己扑进他们怀里撒泼,他们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可最后一次撒泼,没有人回应了。
余定伏在他们怀里,直到温热的身体渐渐变凉。
余有年是张珍的Alpha,他们信息素相交二十多年,彼此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张珍基因崩溃症,浑身疼痛无法苏醒,她的Alpha和她一样疼,或许就像余有年说的那样,他舍不得张珍一个人走,所以老天爷就让他去陪她了。
就像从前的日子,咋咋呼呼的张珍身边总围着木讷寡言的余有年。
只是崽崽从此没有爸爸妈妈疼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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