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次日,张入云直打坐到午时方醒,醒来时仍自觉有些气虚。
他这多日以来,一直是辛苦不堪,今日忽觉元气亏损,这是他自修道以来从来未有过的事,一时心下惊异,想再静养一会儿,但自觉也不是事儿,反不如直接询问一下隐娘,来的明白。
想到这里,便径自去找隐娘,未想到隐娘却未在内室里休息,待询问谷中直的女后,竟说隐娘一大早就已就领了瑛姑等人,却往水榭旁教习武艺去了。
张入云闻言便是一惊,心中便有些忐忑,连那女准备好的早饭也未吃,就忙赶往水榭云了。
等他到时,却见早有十多人围在隐娘身旁,而瑛姑正在一旁演练鞭法与众人瞧,隐娘自在一旁不停解说,难得她今日倒是面色红润,竟好似一身重病好了一大半。
可张入云却是心下不安,他此时功行已近上乘,练气的功夫尤其精进,知这是隐娘大限将至的症召。
他本以为隐娘怎样都还有半月的时间,可如今看来,却不过两三日便要神魂出窍,无怪她这么急着要传众人武艺。
隐娘看着张入云来了,倒是心下高兴,当下忙唤到他身边,一同参与指点众人。
张入云武艺虽比隐娘差得还远,但他一来一身本事与隐娘迥异,二来瑛姑的内功拳法,都是张入云所授,乃是正宗峨嵋派的底,虽是所学不多,但已然威力惊人。
再加上他与隐娘二人相互映证,一时瑛姑及众人受益大,只是一时机要太多,学不过来。
如此之下,隐娘干脆召唤所有谷中女,都前来水榭旁研习,只到午后方散去。
隐娘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是以自此后,每一日的教习都很尽心。
再说张入云得了空与隐娘说了自己自感元气有损的事儿,隐娘闻言却是有些不信,待探过其脉息后,却是笑着说道:“这是你功行精进的缘故,只是你一来太过年轻,骨骼还未育完全,加上只将根骨锻造不到半年,所以加显得厉害;二来是你近日辛劳,一直未有好好调整休息,重伤之后又未及时调养,一时功行到了,但气却不够充盈,所以会有你今日的异状。
当下她将沈绮霞赠给张入云的养神丸取出道:“这是你峨嵋派的师姐赠给你的补药,我当日为它药力太强,而你根骨不堪,未免糟蹋,方只在你传功时喂了你十多粒,现时你根骨上佳,功行又到,服用倒是正好相宜。
只还是不要多服,一日一粒,连用七天就够了,再加上你七是坐功,当有神效,虽说是有些走了捷径,但你这一身本事得来不益,服了这些丸药,也只能算是些些许被偿,并不算过份。”
说到这里,隐娘又想起什么,对其说道:“这药只能补人元气,却并不是刀伤药,你携在身上一来不便,二来也无用,我看你也不是舍不得这点东西的人,谷中女大多真阴缺失,她们不比瑛姑叮灵,你用这药相赠,不但助了她们,也给你积些福,并算起来,你那位沈师姐也算是添了一番功德,你看如何?”
张入云见她两次开口都有讥笑自己的意思,当下也不与她分辩,便只取了七粒,其余都还给了隐娘。
当下张入云却略带埋怨道:“虽说你这十多日来是为了青莲儿好,直用了全力,但也该多少保重一些自己,你为青莲所做的事,我日后,也不一定不能为你办到。
如此一来你却将自己寿命缩短了好些,只怕青莲知道了加伤心。”
隐娘闻言只淡淡地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我执意如此,也只想做为青莲日后多做些安排。
阿云你还年轻,等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孩,你自然会体会到我此时的心情了!”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言中过悲,忙止了口。
张入云知道此时就是再说也无用,当下便转过话题,只说了些闲话与隐娘散心。
此后三日内,隐娘日授武艺,夜来只和青莲儿,张入云在一起说笑,虽是时光飞,但众人总算是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好时光。
到了第四日清晨,隐娘却忽然气色不佳,瑛姑等人虽早知有此事,但未料到会来的如此之早,一时间均有些惶恐,拿不定主意。
隐娘见了却只笑笑,当下只拉过张入云,向室外走去,并令众人不得相随。
只一出门,隐娘便已支持不住,张入云见状,忙将她抱在怀里。
隐娘知自己时间不多,便任其抱了自己,却手指向谷中一处可纵览全谷的淬玉岩,命张入云上得岩去。
一时二人便已到得岩上,张入云本以为隐娘想在这后一刻看看这谷中的美景,哪知隐娘却忽地开口道:“阿云,我知道瑛姑她们已为我准备好了石棺静室,但我并不欲在静室里栖身,如我假死过去之后,你可令众人将我安放在此处。”
张入云闻言自是皱了眉,犹豫道:“这里虽是风景绝佳,但到底是室外,青莲儿见你棺椁在这里日受风吹雨淋,只怕不得安心吧!”
隐娘听了,竟略带惊惶的与张入云道:“阿云,你听我这一句话,千万不要把我葬在石棺里,好是只将我安放在石床上,在这里结一个草庐即可。”
张入云闻言有些不明白,但看隐娘这副模样,又是单独只叫了自己一人,终是没忍住,当下问她道:“这是为什么,纵是结了庐棚,但你身体也难免不受袭扰。”
隐娘口唤了张入云一人,就是怕他在人前相问,自己不好回答,此时见张入云果然问她,犹豫了半晌方道:“也没什么,只是我生来怕待在寒冷狭小黑暗的地方,如是长年待在那石棺内,我会疯掉的!”
说到这里,她竟一反常态的惊恐。
张入云听了自是不信,若说隐娘胆小,却实如说笑话与人听一般。
他虽是平日一副万事不留心的样,但遇得女儿家如此神情,却是知道对方定有隐秘委屈的缘故,此时的他却是心思缜密,一时只皱了眉,在那里凝神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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